第3章

音的感觉;还有一些做梦者承认自己最后看见了一个非常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并且感受到了极端强烈的恐惧。笔记着重强调了一件颇为令人悲伤的事情。就在年轻人威尔科克斯发作的那一天,一个偏好神秘学与神智学的著名建筑家突然陷入了极度的疯狂之中,接着几个月后的一天,他不停高声尖叫着说自己逃脱了某些居住在地狱里、却重获自由的东西,然后突然死掉了。如果叔祖父是用真名而非数字给这些记录编号的话,我可能会去做一些考证与私访;但像这样的数字编号记录,我只能成功地追查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然而,我所找到的人全都证实笔记上的全部内容。我常怀疑那些被教授询问过的人是否全都像是这一小部分人那样对所发生的事情困惑不解,毫无头绪。对他们来说,永远不知道解释将是最好的结果。

那些之前提到的杂志剪报涉及了一些在那段时期发生的恐慌、狂热与古怪行径。安吉教授肯定雇佣了一家剪报社,因为这些摘录的数量多得惊人,而新闻的来源也散布全球。在伦敦发生了一起自杀案——夜晚时分一个独居者在了令人惊骇的尖叫后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在南美有人寄了一封不着边际的信给一家报纸的编辑,声称他根据自己看到的幻觉疯狂地预测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此外,加里福利亚州寄来的一份新闻报道声称有一个神智学团体为了某场永远不会降临的“光荣圆满”而统统换上了白袍。来自印度的消息有保留地讲述了三月下旬发生的严重动乱。海地的伏都教徒频频举行大规模的狂欢活动,非洲的边远小镇传来不祥的嘟哝和低语。在这段时间里,驻扎在菲律宾的美国官员发现某些部落变得极度恼人起来;3月22日夜晚,一群歇斯底里的黎凡特人聚众围攻了纽约警方。西爱尔兰也盛传着一些疯狂的谣言与传说,一个名叫阿杜瓦·博诺的幻想画家在1926年的巴黎春季沙龙上挂出了一幅亵渎神明的画作《梦景》。精神病院里有着数不胜数的麻烦,只有奇迹才能蒙住医疗人员的眼睛,让他们没能注意到那些离奇的相似性与病人画下的神秘结论。合计起来,这里有一大堆的古怪剪报;虽然之前我曾以无情的理性主义将它们抛之脑后,但时至今日却几乎无法再面对这种理性的论调。不过,在当时,我依然相信年轻的威尔科克斯事先已经知道教授所提到的这些古老事件。

II.

巡官勒格拉斯的故事

叔祖父那份长长的手稿的第二部分讲述了一些往事——正是这些往事使得叔祖父对雕刻家的梦与浅浮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根据手稿来看,安吉教授之前曾经见过这个无名畸形怪物的可憎轮廓,并且还研究过那些未知的象形文字,甚至还曾听过那些只能被拼写成“克苏鲁”的不祥音节;有了这样一个可怖而又挑动人心的联系,不难想到为何他会拿出一大堆问题来追问年轻的威尔科克斯,并要求这个年轻人提供进一步的信息。

那段较早的经历发生在十七年前,也就是1908年。当时美国考古学会正在圣路易斯召开年会。介于个人的权威地位与学术成就,安吉教授在所有的研讨会上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也是几个借大会之利寻求正确解释与专家意见的非专业人士求助的第一人选。

这些非专业人士的领头人在短时间里吸引了整个会场的注意。那是一位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名叫约翰·雷蒙德·勒格拉斯,在警局里担任督察的职务。他这次专程从新奥尔良赶来为的是打听一些没办法从当地获得的特殊信息。勒格拉斯随身带着他这次拜访的话题——一尊令人厌恶、丑陋怪诞而且看起来非常古老石头雕像。他完全无法确定这尊雕像的来源。不过,不要以为勒格拉斯督察对考古学抱有多少兴趣;正相反,他过来寻求帮助纯粹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这尊雕塑、神像、圣物或者别的什么叫上名的东西是数月前在新奥尔良南部的沼泽森林里缴获的。当时警方怀疑有一些伏都教徒在沼泽里集会,于是就此展开了一场搜捕行动;但在见识到那些与这尊塑像有关的仪式是如此的怪异和恐怖后,警方意识到自己撞见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黑暗教派,这个教派远远比非洲伏都教派中最为邪恶的那些团体还要恶毒恐怖。警方对于这尊塑像的来历一无所知,只是从那些被捕的成员那里听说了部分飘忽不定、难以置信的故事;因此他们急于寻求一些考古学方面的建议来鉴定这尊可怖的塑像,并且根据它的信息追查到这个教派的源头。

勒格拉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带来的东西会引起巨大的反响。单单只是看一眼那尊塑像就足以让这些聚集在一起科学工作者们进入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他们没有做片刻的耽搁,立刻围了上来盯着这尊小小的塑像——它极度古怪的形象,以及那种看起来确实极端古老的风格,有力地暗示着一片尚未开拓的古代领域。没人能认出这尊可怕的物体属于哪个雕塑流派,然而那无法鉴定的石头所展现的暗绿色表面似乎记录着数世纪,甚至数千年的岁月。

最后,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缓慢传递着那尊塑像,进行了近距离的细致研究。它大约有七到八英寸高,展现出精细而艺术化的制作工艺。塑像表现的是一个隐约有些人形轮廓的怪物。不过,它有着一颗如同章鱼般的头颅,一张生长着一团触须的脸孔,一副披盖着鳞片、看起来如同橡胶般的躯干;它的前后脚上都长着巨大的爪子,背后还附生有狭长的翅膀。这东西似乎充斥着一种不自然的可怖恶意,它那稍显臃肿肥胖的身躯邪恶地蹲踞在一块长方形的石块或基座上——而石块上覆盖着无法解译的符号。怪物蹲坐在石块的中央,它的翅尖则触碰着石块的后沿,而那蹲坐曲起的后腿上伸出的细长曲爪则抓住了石块的前沿,并且还向下延伸出四分之一个底座的高度。它那章鱼般的头部向前倾着,面部触须的末端则扫到了巨大前爪的背面,而那双爪子则抓着因蜷曲坐着而竖起来的膝盖上。整个雕像异常地栩栩如生,而且由于人们对它的来源一无所知,所以它还透着些许更加模糊的恐怖感觉。它无疑有着悠久、令人惊叹、乃至无可估量的历史;可没人能将它与任何已知的文明早期的艺术风格联系起来——事实上,它与已知的任何时期的艺术风格都毫无关联。完全抛开这些不谈,单单这尊塑像的材质已是一个难解的谜团;因为这种滑润的暗绿色石头,以及它上面金色或棱彩的斑点与条纹,和地质或矿物学中的任何发现都不尽相同。底座上的符号同样让人迷惑;尽管会场里的人可以代表世界上研究这一领域的半数专家,但他们却没法找出与这些字符有一丁点语言学亲缘关系的文字。它们与雕像的材质及所表达的主题一样,都属于某些极为生僻而且与我们所知的人类截然不同的东西;让人恐惧地联想起某些古老而不洁的生命循环——而在那个循环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观念完全没有容身之所。

可是,当与会成员纷纷摇着头承认对督察的问题束手无策时,有一个人却从那可怕的轮廓与符号里隐约察觉到了些许奇异的熟悉感觉。不久,他便腼腆地说出了自己了解的那一点儿奇异见闻。此人便是已故的威廉·钱宁·韦伯,他曾在普林斯顿大学担任过人类学教授,同时还是个留下了大量记录的探险家。四十八年前,韦伯教授曾远赴格林兰与冰岛展开探险,想要寻找某些他一直没能发现的如尼铭文[注];而当他登上格陵兰岛的西海岸时,曾遇见过一个非常古怪的部落或教派——这一族群由一伙堕落的爱斯基摩人组成,他们信奉的宗教是一种形式有些古怪的恶魔崇拜,其刻意显露出的嗜血与嫌恶令他觉得不寒而栗。其他爱斯基摩人对这一信仰知之甚少,而且一提起这些事情就会止不住地发抖。他们说,这种信仰是从遥远得可怕的亘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早在世界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除了难以名状的仪式与活人献祭外,教派还保留着某些世代传递的奇怪仪式——教徒们可以通过这些仪式向一位至高无上的古老魔鬼或托纳撒克[注1]祈祷;韦伯教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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