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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青岛惨案

周一上午上课前,立本以还书的名义到办公室去找柴金胜老师,当着众人的面立本说:“柴老师,不好意思,昨晚看书的时候不小心把一百三十二页给洒上水了。”

柴金胜说:“没事,没事。你肯定是吃饭的时候也抱着看吧?我说过不着急还的。”

立本说:“我知道有好多同学还排着队等着看呢,我就赶紧时间看,这不还想着看完这部看下部吗?”

柴金胜说:“下部在我宿舍里,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去拿或者你下午到这来拿。”

立本说:“谢谢您柴老师,你下午带过来吧,我先去准备上课了。”

立本走出去之后,柴金胜感觉立本的话里透着意思,他假做把书随手往抽屉里一塞就在桌子上翻腾他的讲义,一边翻还一边嘟囔着:“哎?哪去了,我记得放一起了啊。”桌子上没有就翻腾抽屉里面,他迅速翻到一百三十二页,发现有张字条,也的确有水痕。顾不上细看,他把纸条藏在手心里,说了一句:“呀,该不会忘在宿舍了吧?”他抓起讲义迅速跑回宿舍。

回到宿舍柴金胜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可靠消息,张宗昌针对后天的罢工游行从济南调部队进驻青岛,小心。我们后天可能会被家里软禁,老师身份已暴露,自重。”看完后柴金胜掏出火柴刚要烧掉,想了想还是把火柴收起来,把纸条塞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拿起一沓不相关的讲义匆匆又跑回办公室,随着上课铃响起,柴金胜上课去了。

就在柴金胜跑出办公室的时候,教务主任梁国立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说:“什么好书能把刘立本迷成这样,饭都顾不上吃。”他走到柴金胜的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了那本书,向柴金胜对面的另一个历史课傅老师说:“隋唐演义,嗯,对他们这个年纪这是本好书,我小时候也看过,这本书挺有意思的,这么多年都忘的差不多了。”他假装随意翻了翻,一百三十二页还真的被水打湿过,没有别的什么。

到下午下课的时候胡宝生来了,春燕有些吃惊的问:“哥,你不是说明天来接我们回去吗?怎么了?”

胡宝生说:“不怎么了,我得为你们负责,万一明天找不到你们怎么办?立本在这等着,你去叫上玉双跟我回家。”

春燕说:“哥。。。。。。”

胡宝生一脸严肃的说:“哥什么哥,这件事没商量,说破天也不能依你。”

正说着呢,玉双从厕所方向跑过来,刚嬉皮笑脸的想和胡宝生说什么,一看气氛不对就问:“大哥,怎么了?一个个都板着个脸?”

胡宝生说:“没怎么了,奉两位老头子的严令,今天必须把你们带回家,他们可是交代过了,就是绑也要把你们绑回去,当着这么多人都听话,上车。”

立本一看这架势是逃不掉了,就顺从的说:“咱听大哥的,都上车回家。”说完自己先拉开车门进去了。

春燕和玉双一看立本上车了她们也不情愿的上了车。

回到家胡宝生交代家里的保镖说:“没我的话不准她们离开一步,包括玉双。”

胡宝生接到在警备队的一个朋友的报告,说济南的部队今晚就会到位,让胡宝生注意小妹的动向,最好提前把她们约束起来,以免到时候找不到人。胡宝生这才赶紧去学校接人。他和教务主任说,父亲身体不好,他哥几个都忙,让春燕回去帮忙照顾几天,春燕和立本谈朋友的事学校都知道,所以立本跟着去没有人会想别的。玉双是胡家的干闺女,干爹病了她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柴金胜在远处正好看到胡宝生来接立本他们了。她们提前一天就被接走,意味着暴风雨可能提前到来了,他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晚上在第三纺纱厂的工人宿舍里,几个人正在开会。柴金胜把立本提供的消息结合她们提早一天被家人带走的事,和几位罢工指挥部的人碰了一下头,当然他不会说消息是怎么来的。大家也都分析说,这个情况很重要,这个担心也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大家重新商定了罢工路线和时间并做好应急措施。

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柴金胜告诉同仁,散会后各人分散行动,让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一旦发生危机立即举火为号寻求支援。

第二天一大早,大康纱厂,大和纱厂,昭和纱厂的工人宿舍已经被军警包围,苏开元带着他的狗子队在大康纱厂领着军警到处指认组织罢工的骨干。大康纱厂的骨干几乎全都被带上了一辆准备好的卡车。一个躲在人群里的工人发出了点火的信号,瞬间,一个在高台早就准备好的油桶被点燃,浓烟顿时就窜了起来。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一声令下,手下几个士兵同时瞄向那两个点火的工人,一阵乱枪,两个人先后从高台上跌落下来。

一看工友被打死,大康纱厂围挤在一起的几千工人发生了骚动。那个军官跳上桌子冲天连开几枪,大吼道:“兄弟奉张主席命令前来维持秩序,刚才有人点火试图危害大家的生命安全,现已被我就地正法,若还有人执迷不悟,主席严令;为保一方平安,对那些胆敢犯乱的歹徒一律格杀勿论。”

一个被押在卡车的骨干冷笑着说:“这位军爷,到底谁才是为害一方的歹徒,你把眼睛擦亮了好好看看,你问一下在场所有的兄弟姐妹,到底谁才是今天的罪魁祸首?大家都是中国人,在咱们中国的土地上,你们不帮着自己同胞讨个公道也就算了,今天竟然为虎作伥开枪射杀自己的兄弟姐妹。军爷,有胆子你报上名来,等我老汉死了我要到阴曹地府去找你祖宗问个明白,他是怎么调教出你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来的。”

军官大怒,他一招手,接过下面递给他的一支步枪,推弹上膛到:“老子在执行公务,不和你论私底下的交情。你要是现在就下令解散你的工友并让他们退出工厂,我就饶你一命,不然你自己去阴曹地府打听我的祖宗去吧。”

那个工人凄厉的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你已经打死两个了,也不差我一个,这个令我不会下,有种你报出你的祖宗来,别看你说话一口东北味,但老子听出来了,你就是个地道的山东人。你都不配做山东人,你他妈就是一个杂种。”眼看着工友被杀,这位骨干的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又破口大骂起来。

那个军官嘿嘿一声冷笑:“老子不和你呈口舌之争,我给你数三个数,你若还不下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个工人说:“兔崽子,你不用客气也不用查数,你他妈直接开枪就行,老子是个真正的山东汉子,能为大家去死是我的荣幸。来吧,狗杂种。”

那个军官也被惹急了,他一声令下:“机枪队准备,若有人强行冲撞警戒线,格杀勿论。”一排抱着机枪的士兵迅速就位,架好机枪瞄准了前面黑压压的人群。看着属下准备好了,那个军官咬着牙说:“一,”“二,”“三。”话音刚落,‘砰’的一枪,那个骨干一头栽倒在车上。

眼看着一场大屠杀在所难免,车上有个人高呼:“兄弟们,冷静,都冷静。咱们现在手无寸铁,不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原地坐下,我相信他不敢把咱几千人都打死在这里,这样的话全中国的人都不会饶了他这个刽子手。”

刚才还骚动的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些女工的哭声外,大家就地坐下来。那个军官跳下桌子对这个喊话的人说:“行啊,看起来你才是真正说话管事的,那你下令吧,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那人冷哼一声说:“你可以排着头杀,但没有人会下这个命令,不信你试试。”

就在这时,有个传令兵跑过来把这个军官叫到一边说:“营座,外面成千上万的人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集结,团长有令,让我们迅速撤到警备区实施警戒。”

这个营长有些慌,他悄声问传令兵:“那团长没说这些人怎么办?”

传令兵说:“团长说,先放了他们,等你们安全之后再说。”

那个营长点头答应,然后回到他的队伍前面高声说:“兄弟们,把他们都给我推下来吧,咱们可以回去领赏了。刚得到消息,他们的头头已经答应咱们的条件了,现在各连排按战斗次序交替掩护撤出这里。快。”

昭和纱厂也发生枪杀工人代表的恶性案件,那边甚至动用了几枪,两边总共有八人被杀,十几人伤势严重。

惨案的消息迅速被传遍整个青岛,下午几乎所有的青岛市民都走上了街头,抗议这场暴行。烟台济南等各大城市闻讯后立即组织游行声援青岛的同胞。

日本人慌了,为了平息事态,他们答应了工人们的所有要求。经过这场血腥的斗争,工人们以付出八条生命的代价赢得了惨痛的胜利。

一直被困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的立本他们,胡先章带回的消息让他们焦急、愤怒。春燕第二天早上第一次和她的父亲真正起了争执,目的只有一个,参加明天学校学生们自发组织的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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