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ACT 4

「那么,现在就开始举行誓杯仪式,我是负责这场誓杯仪式的神仪使艾雷克西斯。今日正是良辰吉日……」

有个留着胡子、略显福态的中年男子站在祭祀场正中央,开始开场白。

他身上的纯白衣服看起来极为昂贵,布面不仅平滑,也富有光泽。那是用一种称作天然丝的布料所织成的衣服,只生产于东方世界,非常珍稀。

在勇斗看来,那根本就是丝绸。不愧是堪称代表神帝的使者,身上穿着如此上等的衣物。

「……事情便是如此。那么,在这样的吉日里,即将义结兄妹的两位,由第八代《狼》的宗主,勇斗殿下为兄,而第五代《角》的宗主,黎芮儿殿下为妹。并且,透过此次誓杯,《狼》与《角》双方氏族也会结为亲族,可喜可贺。」

在既冗长又没什么意义的开场白结束之后,看起来终于要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勇斗忍不住想起学校在开全校的朝会时,校长的致词也像这样长篇大论。虽然因为要顾及形式、传统还有威信这些东西,但他还是感到无聊得要命,而且要忍住打呵欠也相当不容易。

顺道一提,这个世界并没有姓的概念。真要说的话,就是像《狼》这样的氏了。拥有同一个氏的集团,便是氏族。

「在场诸位,或许没有这个必要,但为求慎重,请让我查验一下神酒。」

只见神仪使艾雷克西斯举起银色酒壶,用手在壶口处做出劈砍的动作后,就将酒徐徐地逐一注入手边的两个杯子里。

祭祀场中,以神仪使为分界,左右两边各有二十个人左右,虽然几乎都是《狼》的族人,但《角》也有五人出席。由于正在举行神圣的仪式,所以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只能听到格外清晰的泠泠水声。

倒满杯子后,艾雷克西斯拿起其中一只微微啜了一口。因为国与国之间的誓杯牵涉到利害关系,因此神仪使必须以身试毒。虽然意外不会那么常发生,但神仪使也是一份赌上了性命的工作。

「好的,神酒完全没有问题。那么,有请将成为兄长的勇斗殿下。」

艾雷克西斯将喝过的那杯酒放回台上后,立刻整个人笔直地转往勇斗的方向,并朝他如此喊道。

勇斗感觉到周遭的气氛顿时凝结了起来,紧张感似乎也增加了。他从来就不擅长面对这种严肃的场面,不禁稍有窒息感,咽下了一口唾沫。他也可以深深感受到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是。」

勇斗挺起胸膛,以刻意压低的低沉嗓音回答着。他打算尽可能保持自己的威严,因为身为《狼》的宗主,可不能让族人蒙羞。

「您与此人交换誓杯,在神的名义之下,将义结为兄妹。您们二人无论健康或病苦、喜乐或悲伤、富裕或贫穷,都会互相协助,共同生存下去。若您已有此决意,请喝下这杯酒的六成之量。请吧!」

听到神仪使的一番话后,勇斗微微皱起了眉。

虽然在缔结兄弟誓杯时,这种千篇一律的台词听起来并无不妥,但勇斗现在怎么听都觉得那像是结婚的誓词。

他毕竟才十六岁,而且已心有所属了。不过,他当然知道这是兄妹的誓杯,只是心中还是会有所抵抗。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这是勇斗主动提起的要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于是,他作好觉悟,伸手拿起眼前这个以《妖精之铜》制成的酒杯。

这是属于统领氏族的宗主之间的誓杯,要是所用的器具太寒酸的话,也有损《狼》的颜面。此外,若是《角》觉得自己被看轻而心生不满的话,那就功亏一篑了。《妖精之铜》比重量相同的黄金更具价值。以《狼》的立场来说,将这种金属打造成酒杯,是对《角》展现了最大的诚意。

「好。」

勇斗仰头一口气将酒饮下。他感觉到一股灼烧般的强烈刺激在口中扩散开来,而吞下之后,那热烫之感瞬间从喉咙延烧到腹部。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而且他的脑中也昏昏沉沉了起来。实在不懂为什么大人会想喝这种东西。

他用双眼估测自己喝完六成左右之后,就将酒杯放回台上并笔直地推给黎芮儿。

「接下来,有请黎芮儿殿下。」

「……是。」

「当您喝完这杯酒的同时,就会成为勇斗殿下的义妹。从今以后,您必须为兄长与氏族克尽忠义。我知道您已有了十二万分的觉悟,但若您的心意已定,请以※三口半的方式饮完这杯酒,并将酒杯收进怀里。」(译注:在茶道中,三口半是指第一口用来确认热度,第二口用来品味,第三口将之饮尽,最后半口则将泡沫吸光以表示敬意。)

神仪使如此催促着,而黎芮儿则定睛盯着酒杯看。

只是一直一直盯着。

她该不会到现在才反悔答应成为他的义妹吧?当勇斗开始担心起来的时候,只见黎芮儿粗暴地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规矩之类的都不管了。这大概是她仅能做出的一点报复吧。

「呼!」

黎芮儿将空荡荡的酒杯用手边的布用力擦拭干净,然后收进怀里。接着,她就用双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并往后退了几步,朝勇斗深深地鞠了躬。

「从今以后请您多多指教了……兄长大人。」

她的声音满是苦涩,感觉这几个字像是硬挤出来似的,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拜托别人。

这里也有《角》的人在,她总得表现出自己是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接受这个誓杯的吧。

算了。

不管怎样,誓杯仪式顺利落幕了。

《狼》和《角》多年的战争终于划下了句点。此外,他们和曾经水火不容的《爪》也早已缔结了亲族关系。

借由誓杯,短期内战端应该不会再起,大家都可以过上一段平稳的日子,他也尽了身为宗主的责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全力寻找回家的方法。

就这样,勇斗在放下心中大石的同时,也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

「公主殿下!幸好……幸好您没事!」

「少主,我不是说过我已经不是公主了吗?真是的,在这种正式场合很丢脸耶!」

有个中年男子正对着黎芮儿不断抽泣着,完全不顾体面,而黎芮儿似是注意到旁人的目光,当下就感到一阵坐立不安。

仪式结束了,他们在相隔半个月之后,终于能够带回《角》的宗主,因此,就算其他使节团的人没有那个中年男子那么夸张,但每个人眼中都含着泪光,似乎也很高兴能够和宗主重逢。

「《狼》的人没有对您动粗吧?」

「那些家伙可是人面兽心啊。」

「大家从今天开始就是亲戚了耶,你们怎么说得那么过分啊?」

勇斗苦笑着,然后一脸随和地插入他们的对话之中。

就在这时候,《角》的每个人都像是要保护黎芮儿一样挡在勇斗面前,朝他怒目而视。因此,勇斗也深深感受到他们那明显的敌意和警戒状态。不过,毕竟是他将他们的宗主软禁到今日,对方会有那种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嘛!我再说一次,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哦?」

勇斗为了安抚他们如此说道,然后耸了耸肩。

但他内心可是冷汗直流。那些人不愧是能够升上干部的人,个个都是一脸严肃,感觉不能对他们嘻皮笑脸。如果菲丽希亚没有在他身后护卫的话,说不定他当下就会转身离开。

「大家冷静点,他毕竟是我的兄长大人。」

「「「……是!」」」

黎芮儿此言一出,只见《角》的使者们满脸不情愿地让开一条路给勇斗。不过,他们完全没有收起戒备的模样,浑身散发出为了保护宗主所展现出的惊人气魄。

黎芮儿似乎很受义子们爱戴。前些日子,当勇斗去房间探望她时,因为她说自己很羡慕勇斗,所以勇斗还暗自以为她大概没什么声望,但事实根本相反。

「兄长大人,我没有好好管教义子,让他们对您失礼了。」

黎芮儿转过身看向勇斗,朝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也许是因为彼此已经缔结誓杯了吧,她不仅改了称呼方式,连用字遣词都恭敬了许多。她终究是一名宗主,因此应该也很清楚誓杯的重要性。

勇斗摇了摇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会打算保护宗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他们可真是一群好义子。」

「不错,让他们当我的义子很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

黎芮儿的表情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而勇斗在无意中也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情,因为他也有过一模一样的烦恼。在这么一群忠诚不渝的部下面前,她恐怕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担任宗主吧。

不过,由于她吃了个大败仗,还丢脸到必须向以往所瞧不起的《狼》投降,所以她想必比勇斗还烦恼。

「兄长大人,要不要和我出去吹吹风?」

「嗯?可以啊。」

黎芮儿突然出口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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