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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一个家伙自杀了

在埃文斯先生的修车铺外聚集了一小群人,一辆救护车停在了便道上。我走过去时,两个救护员走了出来,抬着一个担架。我看见埃文斯先生阴沉着脸站在和修车铺连在一起的一个小店里,看着那群人。我问他:

"出了什么事?"

"楼上的一个家伙自杀了。用煤气熏自己。"

等救护车走远后,我问,"你觉得这附近这种事是不是太多了?"

"什么事?"

"自杀,谋杀,等等。你们当地的报纸上尽是这些。"

"我想是吧。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想干啥,就干啥。"

我看没有办法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他是否有空开车带我去"灰色山丘。"他摇摇头。

"我答应留在这儿给警方做证。你要是想用车,可以用。"

就这样,我买了一张当地地图,自己开车上路了。我停下来欣赏了10分钟马臣提到过的中世纪古桥,然后慢慢地往北开。早晨的风很大,但天不冷,阳光使那些景色看上去与之前那个下午看到的截然不同。我虽然留心看着马臣的"灰色山丘"的痕迹,但从那些悦人的、绵延起伏的风景中似乎找不出他所描述的那些东西。不久,我经过了一个路牌,上面写着,距阿伯加文尼还有10英里。我决定去那里看看。我到那儿的时候,太阳刚好将夜间产生的水汽都驱散了,我往上走,去看上面的一个城堡废墟。我和一对当地人聊了几句,他们给我的印象更像是英国人而不是威尔士人那种类型。实际上,这里距离塞弗恩山谷和A·E·豪斯曼的什罗普郡也没多远。

当地导游手册里的几句话又让我想起了劳埃格的神话,"谁的阴影黑压压的笼罩着阿伯加文尼的过去,"谁的"邪恶行径"曾经在12世纪失去法律控制的英国引起了震惊。我在心里想着要去问问厄克特,劳埃格在南威尔士已经出现多久了,他们的影响力又能延伸多远。我往西南方向开,穿过了尤斯克山谷最动人的那段。在克里克豪厄尔,我停下来,走进了一间舒适的老式酒馆,喝了一杯清淡的冰麦酒,还和一个显然是读过马臣的当地人聊了起来。我问他,他觉得"灰色山丘"应该在哪儿,他很有把握地告诉我说,一直往北走进黑山,在尤斯克和怀伊两个山谷之间的那片高耸的荒原就是。因此,我又开车走了半小时,来到了布尔奇山口的最高点,那里的景色是威尔士最棒的。西面是布雷克诺灯塔,南面是森林和山丘,还有洒满阳光的尤斯克山谷。但东面的黑山除了凶险之外,再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了,它们的样子和我用作导游指南的马臣的书里写的根本对不上号。所以,我又掉头往南走,穿过阿伯加文尼(我在那儿吃了点儿午餐),走支路到了兰代尔芬,路又开始变成了陡直的上坡。

此时,我开始觉得我似乎正在向我的目标进发。山上荒芜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了《黑海豹的长篇故事》里那种氛围。但我还没敢妄下结论,因为午后的天又阴了下来,我怀疑那不过是我的幻觉。我把车停在路边靠近一座石桥的地方,下了车,倚在了桥栏杆上。那是一条湍急的小河,镜子似的水流强烈地吸引着我,让我有一种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感觉。我走到桥的一侧,拉开架势,以便在斜坡上保持平衡,一步步慢慢地下到了小河边的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这真是一种逞强的行为,因为我觉得特别不舒服,而且我知道这种感觉一部分源于我自身。像我这种岁数的人在午餐后往往是会感到疲劳和没精神的,尤其是我还喝了酒。

我把"宝丽来"相机挂在脖子上。草的绿色和天空的灰色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我决定要拍一张照片。我调整光圈,把相机对准河的上游;然后我抽出照片,把它放到我的外套下面显影。一分钟后,我把负片撕了下来。照片是黑的。显然,它不知为何曝光了。我拿起相机又拍了一张,把第一张揉成一团扔到了河里。当我把第二张照片从相机里抽出来时,我突然有一种直觉,觉得这张肯定也是黑的。

我紧张地环视四周,吓得差点掉到河里去,因为我看见有一张脸正从桥上俯看着我。那是一个男孩,或是一个小伙子,正倚在栏杆上,看着我。我的计时器停止了蜂鸣。我没理会那个男孩,撕开了照片上的负片。黑的。我轻声诅咒着,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河里。接着,我抬头看着斜坡,想找一条容易爬上去的途径,我看见那个小伙子正站在坡顶。他穿着破旧的棕色衣服,一点儿都不起眼。他的脸很瘦,颜色很深,让我想起了我在纽波特车站上见过的吉普赛人。那双棕色的眼睛里一点表情都没有。我也看着他,没有笑,只是好奇地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见到他没有道歉的意思,我突然有了一种担心,怕他是想要打劫我--也许是想抢相机,或是我钱包里的旅行支票。我又看了他一眼,确信他并没有这两种企图。那双无神的眼睛和那对竖起来的耳朵表明,我遇见的是一个弱智。随即我确定无疑地知道了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就好像他清楚地告诉了我一样。他想要冲下来把我推到河里去。可为什么呢?我看了一眼河水。水流很急,也许有齐腰深--说不定还会更深一些--但还没深到能淹死一个成年人。河里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但那种大小的石头即使我掉进去也不会弄伤我。

我以前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起码在过去的50年里是这样。我感到虚弱和害怕,想坐下来。但我还是决定不能暴露出我的胆怯。我努力做出一种不耐烦的表情,怒视着他,就像我以前偶尔对我的学生发怒一样。令我惊奇的是,他对我笑了--尽管我觉得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而不是开心的笑--然后便转身走开了。我毫不迟疑地爬上了河岸,爬到了一个不易受到攻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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