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阳光洒落一地,化作赤染的绸缎绵延在那颗漆黑的球体上。
一颗....
像极了某种腐烂肉质混合物的肮脏球体...
一颗...
似乎有生命一样的,不断轻微蠕动着的球体...
猩红色的液体与漆黑的肉团交织杂糅,在地面上留下一团团不明所以的物质。
“噗嗤....噗嗤....”
巨大的球体发出轻微的肉体挤压的声音,不用想就明白是组成它的那些部分运动起来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响。
静谧的黑暗之中,无铭勉强支撑着睁开迷蒙的双眼。
面前已经是一片片看不出形状的混沌畸形物,挪动着它笨拙的身体,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刺耳嚎叫。
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什么也无法回忆...
什么也无法思考...
什么也看不到....
触不到...
嗅不到...
无法感受...
无法理解...
一切...
都是虚无...
直到...
那道光....
就像是一支利箭,轻易地刺破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在他的眼前绽开一朵淡淡荧光的蓝色花朵。
那道光闪烁着...
似乎是指引着他...
指引着...
【心】的道路...
“【机凯种(E-maa)】....本应没有这种情感模块的....”
无铭弱弱开口,被腐烂肉团填满的嗓子拼命地才能挤出寥寥数字。
“这一点......也【一样】...”
“咳...咳....”
肉团蠕动着,给无铭让出一丝可以喘息的空间。而他却毫不在乎,似乎也习以为常了一样,旁若无物地继续用嘶哑的声音喃喃道:
“我所看到的....是【预言】....是将要发生【真实】....亦或者是【过去】,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不论是什么....不论怎么样....”
“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那一个既定的【结局】....”
他的声音逐渐带了一些哭腔,驱使着的,是种无法接受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
“.....我不想....【它】发生....我不想.....亲眼看着......”
“唔——”
煽动的嘴唇,被一只细腻娇小的洁白手指轻轻按住。
接着...那朵蓝色的光芒又稍微地向前更加移动了一点。
少女俊俏的脸庞在微光的闪烁下映出了模糊的轮廓,尖尖的下巴下方就是亮着的心脏。
“无铭......不要怕.....”
休比微弱的声音清晰地在无铭的耳畔响起,衬托着腐烂肉质的“咕噜”声,竟显得有些意外地空灵。
“不论...无铭.....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怕....”
寂静的环境中,无铭干瘪的喘息声格外响亮,心脏发出“咚咚”的跳动声,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到休比的话语。
棉絮般柔软的皮肤轻轻贴在无铭被黑色触须填满的胸膛,隔着数层似乎腐烂的物质仍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机凯种】的温度。
“无铭....,....休比....所看到的......所相信的.....是...有【你】存在的【现在】......”
似乎是在换气,又似乎是故意而为之,休比轻轻地顿了顿,又接着说:
“不要...再去想那些....所谓的...【未来】了......世界上....没有....既定的【未来】.....只有不断...演化的【现在】......”
透过层层漆黑的肉体组织,休比敏感地注意到无铭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休比....喜欢....无铭开心的样子.......那些.....奇怪的微笑.....嘴角弯曲的....弧线......那些.....会永远...被保存在...休比的记忆里........伴随与无铭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现在】存留,变为....美好的【过去】......”
“【未来】....是未发生的....未知量.....是可以...改变的......随机事件....所有的预测...都是大概率发生的....非既定事件.......所以....无铭....不要害怕.....”
休比垂下的刘海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撩起,赤色水晶般透明清澈的双眼格外明亮。
“休比会....保护无铭.......保护所有.....无铭....留给休比的....【过去】.....”
“我....一直以为.....”
无铭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渐渐得又显得正常起来。
“这些奇怪的【触手】....是【弑神之枪】没有完全排出体外所导致的产物....”
随之,漆黑的肉质球体从外部出现了一些肉眼可见的裂缝。
“但我发现在【记忆】中,并没有类似的东西出现...”
“咔嚓......咔....”
已经有些硬化的外壳一点点崩裂,展现出里面脆弱的本质。
“我想....这或许是....【我】留给【我】...用来改变结局的东西吧...”
“啪嚓——”
巨大的球体应声而裂,接着整片落倒地面的漆黑杂质风卷残云般地被吸向中心。
被吸引向...
中心的那二人...
“对不起...休比...”
无铭神情平淡,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我不会再这样了....”
“噗嗤....”
最后一点触须混合物被吸收殆尽,整片雪地上只剩下了某种重物挤压过的痕迹,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血红的太阳只剩下了最后一点边缘,从山崖的顶端上射出万丈光芒。人们似乎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的太阳这么明亮。
迷茫过后,
无铭重新回复了神情。
休比说的没错...
一个透过表象所窥视到的虚妄过去,
多大概率才能决定尚未发生的未来。
况且若真能提前预知结果...
那么知道结果的自己...
怎么可能不去阻止它呢。
【那一天】...
如果是最大概率若能到达的未来。
那么...
我就会让它...
失去所发生的【可能性】。
凭借着对未来的可观测性...
凭借着....
无铭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丝扭曲变形的黑色触手。
凭借着...这个不曾发生过的【现在】....
“无铭!!”
渐渐恢复精神的莉娅站在甲板上挥手喊着,或许是太着急的缘故,她身上还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纱巾,在微凉的空气中有些瑟瑟发抖。
“我听她们说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状况!你没事吧?!!”
顺着大力挥手的莉娅,无铭环视四周。
在莉娅身边的,是带着担心神情的小茨冈。一脸平淡的卡莎,几乎看不到头的阿巴克琉斯....
落日最后的余晖撒下,在众人身后漾起一片奇异的金色,将场景渲染得有些虚幻。
但....
这是【现实】...
无铭低下头,与休比对视一眼。
这是...
时刻改变着的【现实】。
这是...
我必将保护的【现实】。
“嗡...”
无铭的右臂重新浮现出淡红色的光轮,被他高高举起。
“通告全员!”
无铭大声地喊着,像要喊出自己的内心,冲向那片将要对抗的【未来】。
“即刻整备,共商事宜!”
“明日....”
“...准备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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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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