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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双貌塔伊泽路玛 下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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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美,究竟是什么呢。

在前往双貌塔之前,莱妮丝问过师父类似的问题。

如果说单纯只是让人类认知到愉快的感觉的话,我觉得那时的黄金姬似乎并不是这样。因为那是已经远超于我们认知的感觉,根本无法将其转换愉快或不愉快。那非常单纯,只是全部所有的感情都从自己这一容器中满溢出来了而已,而我们既无法阻止也无法品味。再现出的黄金姬的形态位于超凡的领域,甚至让那个橙子都束手无策地露出苦笑。

或许,这个形态与地狱相似。

不是天堂。至少如果教会的神父们说的没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更加沉稳地环绕着众人的地方。这种无法理解的、冲击性的、让人产生冲动的、破坏性的、简直就是杀人性的存在,与其相似的果然还是地狱。虽然魔术师可以说打从一开始就是背向神明,以向地狱前进为志向的人种,不过如果在现世构建起地狱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制造出这种东西,看法就会改变。假如在活着的时候就能够知晓本该在死后才能了解的概念,那几乎所有的宗教和思想都会失去意义。

所谓怎样活着,其实和怎样死去是一个意思。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过是祈求过梦想过的位于人生尽头的终点而已。以人之身无法承受的快乐和痛苦,在失去人之身之后即可品尝,所以在到达那里之前都拼命挣扎吧,为了能这样高呼,才创造出了这些设定。为了让这个概念也能在无法读写的人群中流传,各色各样的宗教和艺术开始发展,将天堂和地狱鲜明地描绘了出来。经成千上万人之手被细致地描写,同时却被注释道这些描写全部都与真实相去甚远的矛盾。这种矛盾与无论描画多少美丽事物,都无法到达美本身的艺术应该有很好的相性吧。

无知的信徒只能通过狭窄的门缝想象。有着无上幸福的天堂,和残酷到让人绝望的地狱,我们只要在心中描绘就可以了。因为只能在名为脑的牢笼中看到自由的梦这种机能,便是最初降在人类身上的罪与罚。

然而。

啊啊,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仍对此抱有疑问。

如果不小心到达了真实(根源)的话——成为地狱本身的黄金姬,究竟会怎么想呢。

*

“——真是了不起的魔法啊。”

我们一进入月之塔的门厅,君主•巴鲁叶雷塔——伊诺莱就坐在长凳上,向我们举起了装有威士忌的玻璃杯。看来她正在小酌一杯。虽然不知道师父交涉会不会成功,不过不管那方失败她也都无所谓,就在这座月之塔中等待了。

高雅的吊灯将朦胧的灯光投在魔术师们的身上。

在灯光下,师父微微皱起眉头。

“魔术师不应该这么轻易地说出魔法这个词吧。”

“怎么会,你刚才做的可不就是魔法吗。不是魔术这种改变现实的手段,而是将某种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老妇转了转满是皱纹的食指,然后将剩下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

她将玻璃杯放在书桌上,然后看着坐在身后沙发上的褐肤青年眯起了眼睛。

“加里阿斯塔的小鬼也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被他哄过来吧?”

“我没什么好反驳的。被眼前的利益钩住了啊。不过也是没听说过时钟塔居然有君主(Lord)会搞这么荒唐的赌博,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褐肤的青年——阿特拉姆带着讽刺地回答道。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做梦都不会想到师父会把那个圣遗物作为赌注。这份震惊就算过了两个小时都还没有平复,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听从师父和莱妮丝的指示帮忙进行各种准备,但还是像脚踩在棉花上一样安稳不下来。

“能像刚才那样大饱眼福,我暂且是满足了。”

橙子摘下眼镜,露出淡淡的笑容。

师父转过头,看向旁边。

“白银姬小姐,刚才的投影对身体没有影响吧?”

“是的……。毕竟严格上来说,我的身体只是契机而已。”

白银姬轻轻点了点头。

投影这种魔术是使用以太体来制作暂时的实体。可以说就像是在白银姬的身体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一样。魔术的成功率与白银姬和黄金姬的相似度息息相关,但并不会为白银姬本身带来任何影响。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也符合科学上触媒(Catalyst)的定义。

女仆蕾吉娜站在白银姬身旁,而麦奥和伊斯洛则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师父。

虽然在阻止加里阿斯塔的袭击这一点上,师父和这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不过现在袭击已经停止,那他们的关系恢复原状也是自然的。

也就是,黄金姬及其女仆连续被害事件中侦探和嫌疑犯的关系。

“……我姑且先认可你的发言吧。”

拜隆卿说道。

就算不情愿,但随意否决的话又会再次与阿特拉姆他们为敌……出于这个理由,他暂且接受了师父的行为。

门厅中,与事件相关的人齐聚一堂。

伊诺莱和米克•古拉吉列。

阿特拉姆•加里阿斯塔。

白银姬。

蕾吉娜。

麦奥和伊斯洛。

拜隆卿。

还有,师父、莱妮丝和我,总共十一人。弗拉特和斯芬大概在一个小时以前恢复了意识,现在被师父派去办事而不在场。

此外,阿特拉姆从袭击者中选出了几人,他们现在正围坐在远处监视着我们。剩下的人则在塔外等待,一旦里面发生什么纠纷这些人应该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吧。

“……好了,君主•埃尔梅罗Ⅱ世。你是说过只要全员到齐,就会让我们听听你那引以为豪的推理这样的豪言壮语吧?”

“我说的不是推理。是推测。毕竟没有理。”

师父可以说是一如既往地添加着琐碎的注释。

不过对他本人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这和他多次提到的魔术师相关事件中的铁则——犯人是谁(Whodunit)、手法是什么(Howdunit)没有意义,可以相信的只有动机是什么(Whydunit)或许是配套的。

(……但是、)

我想道。

如果事件无法解决的话,师父将失去无法估量的东西。在师父看来,埃尔梅罗的权力应该无关紧要,但刚才提到的圣遗物就不一样了。不,想到来袭的加里阿斯塔,这次所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解决事件。

师父带着往常一样苦涩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然后看向双貌塔的主人。

“拜隆卿,麻烦你了。”

“……好吧。”

拜隆卿勉强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

那就像信号一样,侍从拿来的箱子上的封印用魔法阵被匕首削去了一角。接着,从里面滑出的水银化为了女仆的模样。

“特里姆。”

我发现莱妮丝露出了一副安心下来的表情。对她来说,那是几年来从未曾分离过的搭档吧。

就好像——就好像我和亚德一样。

“不过,要是你们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我们马上就会将她收回。”

“可以。随你们监视。集中力差不多也都恢复了吧?”

莱妮丝一边检查着特里姆玛乌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一边回嘴道。

“——这样准备就结束了吧。”

阿特拉姆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抱着胳膊。

在这个利益和感情错综复杂之地,自己既是唯一的旁观者,也是掠夺者,不会有任何损失,他的笑容表露出这样的从容。

“不,再等两个人。”

说着,师父望向入口处。

伴随着嘈杂地脚步声,门厅的大门被打开了。

“到达!”

“打扰了。”

“——弗拉特,斯芬。”

我看到双人组中卷发的少年怀中的东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小心地抱在怀里的,是包在毛毯里的女仆卡莉娜的尸体。

“……姐姐……”

蕾吉娜痛苦地声音在门厅中响起。

斯芬轻轻地将尸体放在地板上,接着师父蹲了下来。

他取出放大镜、笔形手电筒等等道具开始检查。他的这副模样比起魔术师,更像是警察的鉴识人员。说起来,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身为侦探的同时,他通晓当时最先端的科学搜查技术这件事也几乎和他侦探的名号同样有名,我稍稍开了点小差。

看到他这副作为魔术师来说过于不像样的模样,周围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不过师父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检查着死者那仿佛陷入安眠一般的脸。我时不时帮他擦拭因为过于集中而流下的汗水,但他似乎连这都没有注意到。

过了一会儿,

“果然。”

他喃喃自语道。那声音就像是喘鸣声一样。

“【鼓膜被剥离了】。这是有意剥夺听觉的痕迹。要做得彻底的话确实就得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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