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道,冯敬尧,祥叔,三人在书房坐着,从法布尔那里出来后,陈乐道就来了这里。
冯敬尧向后靠在椅子上,表情淡然一如往常,看不出是喜是怒。
陈乐道刚才向冯敬尧说了法布尔的条件,虽然陈乐道认为冯敬尧这种死傲娇肯定不可能答应法布尔的条件,但陈乐道还是很务实地干着传声筒的活。
此刻瞅着冯老头表情淡淡的模样,陈乐道一时也猜不出这老头在想什么。
法布尔的条件别的都好说,但登报这一点,冯敬尧怎么可能同意呢。
陈乐道正瞅着冯敬尧。
冯敬尧眼睛这时突然一转,对上了陈乐道的目光,他呵呵一笑,笑得陈乐道莫有些名其妙。
“让我在报纸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呵呵,想得倒是不错,只是我想不到我有什么错误,又需要检讨什么?”冯敬尧摇了摇头。
说完,冯敬尧又看着陈乐道,看他这表情,似乎还带有几分考较陈乐道的意思。
“说说,你对这事怎么看。”
见冯敬尧目光看向自己,陈乐道对此多少有点愕然,冯敬尧这反应让他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我能怎么看?随便看呗!再说我再怎么看又有屁用啊。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陈乐道反应很快,知道这些个老头子一没事,就喜欢考较后辈。尤其是冯敬尧这种有所成就的老头。
当然,就算是考较后辈,那必然也是让他们喜欢,看好的后辈,他们才会如此考较。
这是个好兆头。
陈乐道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脸上立马浮现思考之色。
“我认为有没有错误,或者是谁的错误,这不重要,对与错,只有小孩子才会在乎。
我们要考虑的,是这件事的利弊。”
冯敬尧听完不置可否,只是示意陈乐道继续说。
“如今法租界已经断水断电一个月,目前看来,公董局那边已经坐不住了。
罢工这事早晚都是需要结束的,如今法布尔已经开始退让,您当初让工人罢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事到了现在,也可以有个结果了。
只是在您和法布尔这件事上,还需要多加斟酌,需要看一看怎样才能将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祥叔在旁边看着陈乐道这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
陈乐道表现得越好,祥叔心中就越满意。
此刻陈乐道这模样,祥叔就看得很是舒心。
上海滩有不少优秀的年轻人,但祥叔,他就中意陈乐道。
谁让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呢!
“你这话说得差不多,罢工只是我对付法布尔的一个手段,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也就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说到这里,冯敬尧抬头看着陈乐道,眼中带着深意。
“法布尔是法国人,我们可以和他斗,和他争,但却得注意手段。
这些洋人如今势大,和他们打交道,需要多加注意。
你对付那些日本人的手段,可有些酷辣了,容易给你惹去麻烦。
尤其是你得罪的村田斋,村田斋背后站着黑龙会,黑龙会和斧头帮可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黑龙会的,但绝对不能小觑他们。”
陈乐道闻言一怔,他没想到冯敬尧会突然把话扯到自己身上来。
冯敬尧话中的告诫,陈乐道自然听得明白。
这老头子是不赞同自己对付日本人,那动辄杀之的狠辣手段。
虽然知道冯敬尧这是好意,但陈乐道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您可是上海滩第一大流氓啊!
心中虽然有些吐槽,但陈乐道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点我考虑过,只要日本人手里没有证据,他们暂时是不敢对付我的,毕竟我的身份可也是法国人。”陈乐道笑着道。
日本现在可不像太平洋战争时期那样嚣张,敢左右树敌,法国籍的身份,还是有几分保护作用的。
如今和自己和冯敬尧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陈乐道说话也稍稍真诚了几分。
反正这些事对冯敬尧而言,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
说话真诚点,就当哄这个准老丈人开心了。
陈乐道说话很真诚,但冯敬尧听完陈乐道这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说你那法国国籍吧?
这玩意平时或许有点用,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可不一定好使。
在中国人眼里,你顶多是个假洋鬼子,在那些法国人眼里,他们也不会真拿你当自己人。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冯敬尧对陈乐道的国籍这事不已为意,陈乐道如今是运气好,背后有法布尔撑着,如果没有法布尔,他法国籍的身份或许就会一文不值。
冯敬尧这话说得很直白,他是真有几分担心陈乐道太拿那个法国籍当回事,要是这样,那早晚会翻车的。
他在法租界待了这么多年,对那些法国人的秉性,他可清楚的很。
没事时,他们可以你好我好,有事时,可就记不得你是谁了。
说起这个,冯敬尧心中也有点费解。
陈乐道又不是法布尔儿子,为什么法布尔对陈乐道却是如此偏爱呢!
居然会帮着陈乐道去顶日本人,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
冯敬尧想不清这个,陈乐道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想法。
此刻听完冯敬尧的话,陈乐道笑了笑。
冯敬尧的意思他当然清楚,不过没把握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做呢。
如果不是自己背后有法布尔撑腰,他又怎么可能逮着一个日本人就杀一个呢。
他可没那么莽。
对自己国籍的身份,陈乐道可是有着深刻认知的。这玩意可以利用,但不能真正当成倚仗。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在警务处有了不错的前途,但还是一心发展夜未央的原因。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要想打小鬼子,还得靠自身硬。
见陈乐道一幅心中有数的模样,冯敬尧也不在这事上多说。对陈乐道,他还是放心的。
这小子滑溜起来,连自己都握不住,没那么容易吃亏。
提醒完陈乐道,冯敬尧又将话题放回法布尔这件事上。
“罢工的事确实可以结束了,这里毕竟是法租界,不能逼得法布尔狗急跳墙。
只是法布尔那老黄毛还真敢想,让我检讨......呵呵,他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没弄请现在到底是谁求谁啊。”
冯敬尧说到这摇了摇头,竟是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
但凡不是脑子被门夹了,都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陈乐道听到冯敬尧这话,心中汗了一下。
“...…”
…您老刚才还说洋人势大呢,现在就一口一个老黄毛了……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这事怎么处理合适?”冯敬尧摇头笑完,又对陈乐道问。
虽然一直都知道陈乐道这小子不错,但真决定要收这小子当女婿后,还是得自己亲自考察考察。
祥叔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充当着吉祥物,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他嘴角不由挂出浅浅的姨母笑。
陈乐道沉吟几秒,不一会儿,他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缓和您和法布尔的关系。要做到这一点,你们双方都得做出让步。
法布尔那边应该还有些可以退让的余地,但也不会太多。
现在他身上的压力不小,所以他愿意做出一定的退让,但如果商会这边一步不让,法布尔肯定也不愿意。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结束这事的台阶,我看,您不妨送他一个台阶。”
陈乐道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努力不让冯敬尧觉得哪里不妥,这老头毕竟老了,说不定哪里就会有点玻璃心。
陈乐道感觉自己也挺累。
面对法布尔的时候,得让法布尔觉得自己是他站在一起的。
和冯敬尧在一起时,又得让冯敬尧觉得自己和他才是一条心。
做人难啊!脚踏两条船就更难。
“台阶,”冯敬尧听完笑了笑。
对嘛,这小子还是有点眼力的,现在需要台阶下的是法布尔,可不是自己。
法布尔那老黄毛话里话外好像都是自己在求着他一般,这不是扯吗!
冯敬尧对陈乐道说出的话有有几分满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陈乐道继续说下去。
“法国人都是很骄傲的,他们都不愿意承认错在自己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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