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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逆雨向前,粗茶一服! 第三章 茶人变化之段

常有人说,京都的夏季以只园祭为始,以五山送火为终。不过夏季的燠热就算进入九月,还是没那么容易消退。爬上大马路的天桥,每个方向都看得到绵延的山麓,更加令人重新意识这里是盆地。虽然是盛夏,蔚蓝的天空却似乎带着忧郁的沉重感,一有空隙就用云朵盖住,挡住风的去路。被炙热的艳阳不断地烘烤,甚至觉得太阳光也变得又黏又腻。

就算如此,别馆的一楼却只有电风扇,志乃就靠着从茶室窗棂间流通至后院的空气渡过一整天。游马当然不能一个人在二楼吹着冷气看电视,便趁着没人开口请他帮忙做事的空档,到处走走看看。首先要熟悉附近的地理环境,接着再循序渐进地将范围扩大。

萩田他们还在的时候,曾经陪他们一起逛过一次京都的观光胜地,但因为当时没想到会就这样被留在京都,所以只是当开车司机配合他们而已,并没有打算认真地记住环境。东寺、清水寺、平安神宫、二条城、嵯峨岚山、大原……大概就是这些地方。唯有当他们说要去比叡山时,他无论如何就是不想去,只好一个人在城镇里乱晃。

那是个悲惨的一天。因为大家打算在外头吃午餐,所以并未准备便当,游马因为要单独行动,如果他们有替他设想到的话倒还好,但要游马自己去跟他们讨午餐钱,这当然是开不了口。他在适当之处下了萩田的车,为了转换心情而卯起来走个没完,最后却忘记回去的路怎么走。还好到处都有寺院或神社,到车站地下道四处走走便能找到饮水台或是厕所,还不至于为此伤脑筋,但一到下午,肚子果然还是饿了起来。总之先打道回府再说,他在大太阳底下摇摇晃晃地走着,虽然不记得高田家的地址,但想起之前曾听到那条路的名字叫什么章鱼之类的,随便抓个路人问路,虽然只能结结巴巴地讲出:「章鱼、章鱼」,对方不知怎,竟能马上理解。照着路人所教的走法,朝西边一直走去,这才总算是来到有印象的地区。

当天是地藏盆祭典举办的日子。那条狭小的小巷道里,无论走到哪里都看得到祭典的装饰,四处都成排悬挂着形状细长的灯笼,路边还设置了捞金鱼和卖溜溜水球的水盆,一群成年人在白色帐篷底下闲话家常。稍微往前走一会儿,可以看到一座小小的地藏菩萨祠,接着还要再走一阵子。地藏菩萨身上挂着花佾华丽的围兜、装饰着各式花朵,毫无统一感及规则性,景象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偶然瞥见正在料理炒面的路边摊贩,让他无意识地伸手按住肚子。就算他用无比羡慕垂涎的眼神盯着看,却还是没有人要来招呼这个蓝色头发的异乡人。

当他总算是来到附近的寺院时,这儿的庭院里也架起与平时景象不同的布幔帷幕,帐篷底下并无人看守,毫无防备地排列着看似装有玩具或小点心的纸袋。一名稚嫩的幼小男童,在坐下来的游马旁边不断嘟嚷着「嘛嗯嘛嗯恰阿」之类的话,游马听成「吃吃东西怎么样」,以为小男童想要给他一些食物而抬起头来的同时,却也感觉到十分地丢脸而难堪。不过,事实上那个奶娃儿真的给了游马豆馅馒头,而交换的代价似乎是让他拉扯把玩游马蓝色的刘海。

那个小男童现在也在眼前。

小男童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个木雕的小佛像,又念着「嘛嗯嘛嗯恰阿」并鞠躬致意。哲哉走过去摸了摸这鞠躬的小脑袋。

「小直是个乖孩子呐。好棒啊。」

「嘛嗯嘛嗯是什么意思啊?」

游马向哲哉询问。

「你不知道满恩满恩?向神明或佛祖双手合掌时就要说满恩满恩德啊。你没说吗?」

游马缓缓地歪了歪脖子,表达他的不解,这下换哲哉觉得奇怪了。

「阿哲你也会这样一边念着一边拜佛吗?」

「当然不会啊。只有小孩才要这样。嘿,小直,这个大哥哥不知道什么是满恩满恩耶。教教他吧。」

小男童开心地嘻嘻笑着,这时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呼叫小男童回家吃饭的女性喊声,他便从走廊「踢踢躂躂」地发出脚步声跑掉了。

「啊,小东同学,擦茶器用的茶巾晒在那边,帮我拿来。水盆应该也摆在那儿吧。」

哲哉今天也穿着一身和服。还惯重地连袴裤都穿上了。穿着工作服的不稳将游马带来的茶杓从共筒中取出,一副看似陷入思考的模样。虽然试着四处奔走了约一个礼拜,却还是没能把它卖掉。

「鲜花要用哪种呢?」

「这个嘛。茶杓是『野分』嘛。本来想用芒花而去到处找了找,不过似乎是想得太早了。现在连芒穗都还没长全,真是伤脑筋啊。我啊,对鲜花这种东西最没辄。不晓得哩。」

不稳放下茶杓,看着一旁的茶罐。和制的陶茶罐,外头罩上锦缎已磨损的茶具袋。风炉釜则已经搬进茶室里了。

「是什么样的挂轴呢?」

「对呀,最重要的挂轴还没送来,实在不晓得呐。」

哲哉这么说着,将视线茫然地投向游马那边。游马在水盆里绞干茶巾,将之折叠起来后,放进一旁的粗陶茶碗里。当他将茶筅轻轻放在茶碗上时,「还不必做这些事。」哲哉出声制止。

「而且也太胡搞了吧,哪能这么乱来。茶筅竟放反了。」

他一边觉得滑稽似地笑个不停,一边将朝上摆放的茶筅,改成朝下摆放给游马看。

「这样才对啦。高田老师说你可能也是在玩茶道的,应该是看走眼了。大概也只有完全没碰过茶道的素人才会犯这种错误呐。」

不稳看着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的茶碗,似乎正想说什么,但看到对面的人影,便噤了口。

「没有这种事唷,本公子也是将茶筅向上摆放的。」

两人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

「咦,幸麿先生那儿也是这样做的吗?」

哲哉顺着话尾,语气自然地询问。

「本公子平时都是将茶筅朝上放着端出来的。只有在点茶结束要撤掉用具时,还有茶碗较深的时候,才会朝下放唷。」

「原来是这样啊。我都没注意到。其他流派还真是有各式各样的不同之处呐。」

「不,坊城先生,巴流在帮身分较高的人点茶时,也会这么做的。像是使用天目茶碗(注26)的场合。」

「真的喔——哇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晓得!」

本来想取笑游马的,却给自己挖了个坟墓还往下跳,哲哉夸张地抱住脑袋蹲了下来。

「然后?」幸麿问。「您是哪个流派的作法呢?」

注意力全被那位来客的气宇风范所吸引的游马,这下才回过神来。

「啊,不,我只是随便弄弄而已。我什么都不懂的。」

「什么都不懂……?」

像是在仔细玩味这句话似地,幸麿又复诵说了一次,接着伸手将茶碗里的茶巾拎了起来。游马虽然不知道这会依照流派的不同而有明显的差异,不过那乍看乱舞章法的绉褶折曡方式,却是被称作「坂东千鸟」的关键特征。

「啊,这个,就是今天的挂轴对吧。」

恢复神速的哲哉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幸麿正抱着一个以大方巾裹住的细长包袱。哲哉将之抢了下来,拿到隔壁的茶室去。不稳和幸麿也在后头跟着过去。游马的眼光则贪婪地追着幸麿的背影。在这之前,他觉得不能一直盯着心里在意的东西猛瞧猛看,还刻意回避视线。

这个人的装扮在日常风景中显得格外突出。岁数看来和不稳差不多。中等身材,面型较长。有张端正而温柔的脸庞。长度及肩的头发朝后方梳拢整齐。薄紫色的宽松和服短外褂(注27),配上深绿色的袴裤,简直就像女性的和式礼服般华丽耀眼,还不只如此,短褂的袖子处还露出又宽又大、比手臂还要长的水袖,甚至在袖口与水袖相连处都装上了巨大的结绳装饰物。

简单说来,就是古代的贵族装扮。

为此感到惊讶的也只有游马一个,不稳和哲哉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照这样说来,此人难道平素就是这样打扮吗?

茶室里,哲哉正在解开包袱。他将包袱里的桐箱盖子打开,拿掉保护纸后,将挂轴取出来。他将挂轴的绳子解开。在榻榻米上稍微将挂轴展开后,上头的飘带也一并拉了出来,将之挂在展示台的垂拨(注28)上,卷轴便顺畅地往下方开展。

挂轴上以纤细的线条,绘出一名戴着代表年轻女性的「小面」面具、身穿能乐衣装的人物。旁边有数行细长的文字,留白处则有矮篱笆和鸟居的图。

「这是野宫吧。」

不稳低声说着。细枝矮篱与黑色鸟居,这是嵯峨野野宫神社的象征。

「正是如君所言。」

能乐中有一部叫「野宫」的剧目就是来自源氏物语的故事。这幅挂轴据说是宝生流(注29)的掌门人,为了东国一位喜爱能乐的藩主而写下并赠送给藩主的谣曲笔记。

「你们看,这上头有藩主大人拼命练习过的痕迹喔。标了汉字的读法,也注明该起伏停顿之处。」

「这么说来,这名女性就是六条御息所(注30)吧……」

哲哉频频将脑袋东歪西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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