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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破敌

当熊熊烈焰堆满了永济渠并不算太宽阔的河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只不过身在其中难以看清。

程名振趋马驶下山丘一路向南疾行,齐善行高声呼和指挥,唐军开始攻打渡口、桥梁,并有笔直的狼烟直上云霄。

还没抵达战场的李道玄、柳濬遥遥望见火光,开始趋马加速,誓要报下博一战之辱。

而刘黑闼在一愣之后勃然大怒,曹湛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让唐军偷袭得手!

战场边缘处,一个雄壮的青年紧紧皱着眉头,突然跳到马背上,远远眺望永济渠上的火光。

“周二郎,怎么回事?”

“二哥,前面嚷嚷粮船被烧了?”

下面几十人七嘴八舌的问着,周二郎眺望片刻后下了马,嗤笑道:“粮船……这些日子,也就是陈刀子那伙人吃的稍好点,其余的……谁不是口粮只有原本一半的一半?”

旁边一个中年人点头道:“陈刀子那伙人是在元城抢了一家大户的粮仓。”

“但每日都有粮船南下,可能是不够分吧?”

周围人小声议论,渐渐安静下来,都在等这个青年的决断。

周二郎是个精细人,在心里反复琢磨,记得突厥兵还没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吃不饱了,之后破元城也就吃饱了一两顿而已,现在别说吃顿抱的,就是战马的草料都不够了。

每天几十船粮船,消息传的乱糟糟的,但也没听谁确凿的说吃到嘴了。

乱军之中,想保全性命,既要谨慎行事,但也要能捕捉转瞬即逝的时机。

周二郎咬咬牙,他本是定州人氏,家中有屋有田,上有父母长兄,下有弟妹妻儿。

去年刘黑闼破定州,周家家破人亡,兄弟姐妹,父母妻儿均散落无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周二郎被乱兵裹挟,无奈只能在军中求生,因精于骑射,粗通文墨,也聚拢了数百手下。

平心而论,周二郎深恨刘黑闼,但也知道,自己一旦被唐军搜捕,必死无疑。

但今日,在永济渠上火起的时候,周二郎发现了一条能安然逃脱性命的路。

“看好那些马……”

周二郎低沉的声音在聚拢的人群中响起,“再往北是草料……”

“老七,记得你在元城弄了些桐油……”

“二哥,你是要……”

“都听我说!”

此时此刻,站在山丘上的刘黑闼已经面色铁青,放眼往下,数万大军虽然还远没到土崩瓦解的程度,但骚乱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各处蔓延。

刘黑闼心头大恨,谁定下的毒计,显然没有看穿粮船是障眼法,却直接一把火全烧了,而且还在万人眼前烧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军中粮草充足,这把火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但问题就是军中口粮在破元城有所补充后,也只能支撑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军心士气全都靠着粮船吊着。

虽然也吊不了几天……刘黑闼就指望奇袭黎阳仓,但这一把火将不多的军心烧的涣散。

看了眼北面,刘黑闼没有其他选择,从馆陶南下来袭的唐军只能靠王小胡那两千多骑兵应对,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抵挡河对岸唐军的进击。

河对岸唐军中,旗帜飞舞,刀光闪亮,大批的武卒扛着盾牌、巨木,甚至身穿铁甲径直前扑,桥梁上血光四溅,惨叫连连,双方士卒不停从桥上坠落。

刘黑闼心里很清楚,一旦唐军从容渡河,守在河岸边的步卒难以抵挡,己方骑兵都在外围,一时难以调动。

两面夹攻,粮船被烧,士气大沮,步卒一乱,唐军骑兵就有了用武之地,驱赶步卒反窜己阵,到那时候,神仙下凡都没用了。

山丘上,刘黑闼不停发号施令,将一支支嫡系部队从各个方向调向渡口、桥梁交战处。

河对岸,马周啧啧道:“刘黑闼其人,确有才略,大军猛攻桥梁渡口,居然败而不溃,不乱己阵。”

齐善行听了这话点头道:“左右以小股兵力侧击,拖延我军进击速度,后方稳住阵脚……毕竟兵力优势太大。”

马周叹了口气,进击的唐军步卒不过千余,虽是精锐,但无奈对岸敌军人数太多,若不溃散,堆都能堆死。

不得不说,在隋末唐初这个天下板荡豪杰并起的大时代,刘黑闼出身不高,先后在瓦岗寨、王世充、窦建德麾下,后自成一派,论对李唐的威胁,其实他比前三位都更危险。

这是个能亲自上阵,具有极高军事天赋的将领,刘黑闼的失败不在于他的能力欠缺,而在于他没有足够的底气,只能弄险。

一旦失败,再难翻身。

“还没到吗?”

“至少还要一刻钟。”齐善行微微摇头,“名振兄执意亲自领兵,如今已然开战,就算对方斥候探知,刘黑闼也难以调动兵力应对。”

马周右手在空中指指点点,笑道:“田总管率兵南下,刘黑闼必以嫡系人马应对,适才见至少千五骑兵北上。

若程总管成功渡河,领五百骑兵进击……正好以魏县城墙为掩,刘黑闼就算知道,也难以调动骑兵阻拦。”

在和馆陶唐军以信使交流之后,程名振反复思索才确定强渡过河侧击的策略。

在正常情况下,搭建一座能通行的简易桥梁,是需要相当不短的时间的,敌军斥候又不是瞎子……两军隔岸对峙,最提防的就是对方从上下游潜行渡河。

一旦提前搭建浮桥,必为对方斥候探知,这就失去了骑兵突袭的意义。

但程名振此人,实在是个狠人,有着必杀刘黑闼的决心和理由,又爱兵如子,得士卒效死。

程名振是本地人,长期在卫洲、相州任职,对永济渠极为熟悉,寻找到一处不算太深的浅水处,简单的用长巨木、竹子搭建桥梁,脱甲牵马,入水渡河。

这已经是十月底了,不是腊月,却是寒冬,虽然还没结水成冰,但也足够寒冷……这样的天气,下水渡河,铁铁的狼人啊。

齐善行眺望对岸战局,唐军已然夺下桥梁渡口,但难以扩大战果,两翼有手持长矛的敌军士卒侵袭,正面士卒用巨盾相挡,使唐军士卒奋力搏杀,也难以破阵。

而且唐军步卒一共只有两千人,能直接参与战斗的也就一千五六,全都投上去也难以破阵。

当然了,齐善行、程名振也是有其他考虑的,马周紧张的握紧双手,“齐总管,可以了吧?”

“不急,不急。”

齐善行觉得还能支撑,但河对岸的刘黑闼撑不住了,已经准备亲手拾刀上阵……永济渠上粮船被烧对军心的打击太大太大了,现在除了嫡系人马堵在渡口处,其他地方已经乱了套,人叫马嘶,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

换句话说,现在刘黑闼除了堵着渡口桥梁嫡系,已经控住不住手下这数万人马了。

刘黑闼深吸了口气,翻身上马,目不转睛的盯着渡口的战局,山丘下有好不容易从侧翼调来的数百骑兵,他试图以此一举击溃渡口唐军,将其驱赶过河,甚至将战局蔓延到河对岸。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刘黑闼不由的转头向北方眺望。

与此同时,河对岸的齐善行,正在河水中坚持前行的程名振,都在向北眺望。

永济渠上的大火对军心的影响力,比刘黑闼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两千骑兵,都是刘黑闼嫡系人马。

虽然没有公布实情,虽然并不知道运粮船是个幌子,但谁都不傻……至少军中粮草减半再减半是实情,半夜也无法给战马添料也是实情。

不知不觉中,两千骑兵阵势已然松散,将无将心,兵无战意……恰恰相反,聚集成阵的唐骑中,李道玄手中的马槊缓缓放平,汹涌的战意在胸膛处翻滚,眼中透出一股冷意。

“殿下,殿下!”

“再等等……”

李道玄冷哼一声,催马加速,王君廓理应在半个时辰前就率骑兵汇合,但到现在还没见踪迹。

李道玄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今日一战,是与永济渠西岸的程名振、齐善行协同作战,此刻退却,此战必败。

最先是一蓬箭雨,李道玄、苏定方等将领略微低头,仅靠身上铠甲硬生生抗住。

随着一声爆喝,苏定方长槊横扫,数名敌兵罗马,已然率先破阵。

李道玄伏低身子,黑漆漆的马槊探出并不明亮的槊尖,轻易的撕裂对方三名骑兵的胸膛,串成一串。

李道玄大为愕然,如此神兵利器……来不及想更多,心中一动,胯下战马绕出一个弧度,他左手抽出长刀奋力劈砍,右手拖着马槊将其拉了回来。

“王小胡!”

“王小胡!”

李道玄盯着身着明光铠的王小胡,两马只打了个照面,就迅速被双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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