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钟子濯走入眼前这座并不起眼的院落之中,刚至大堂之前,一侍女打扮的秀丽女子便走了出来,看着钟子濯道:

“小姐正在理事,你且在此等候片刻!”

站在门口,钟子濯很清楚地便能够听到,屋内有人说话的声音。

钟子濯自从入了粘杆处之后,经了不少磨砺,性子很是谨慎。虽还不知道这位“小姐”的真实身份,但既然是暗中掌握绣衣使的存在,他自然不敢放肆。

此时便是连从这里走出的侍女,他也是不敢怠慢,当即俯身抱拳,行礼道:

“下官遵命!”

侍女点了点头,再次转身回了大堂之中。

站在门口,钟子濯表面安分守己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却是已经暗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传出来的动静。

此时的大堂之中,虞瑛瑶正坐在主位之上,手中翻看着手下递来的密报。

一位绣衣使单膝跪倒在地,恭敬地禀报道:

“吐蕃朗氏首领多吉,已经为属下等说动,于半月前出兵了。”

虞瑛瑶闻言,放下手中的密报,眼光流转之间,尽显冷意,沉声道;

“吐蕃新主弃聂岐雄才大略,欲在吐蕃推行王朝之制,加强王权,一直在全力打压国内贵族,甚至已经有不少部族贵族都遭到了清洗。这朗氏虽然此前幸免于难,但也是被弃聂岐寻到了错处把柄,以此为借口犯难,丢了不少封地。”

“象州郡虽然不算富庶,但对于吐蕃亦是一块大肥肉。如今象州郡境内,并无大军镇守,以朗氏首领贪碌无知、短视粗鄙的性子,如何会不心动?”

吐蕃忽然出兵象州郡,的确有些不太寻常。而这背后,便是虞瑛瑶驱使绣衣使,暗中鼓动!

手下那名绣衣使沉吟片刻,当即继续道:

“小姐,我绣衣使在吐蕃之中亦有安插人手暗探,知道这朗氏首领多吉,的确短视粗鄙。原本朗氏领地,在吐蕃境内,已经算是富庶之地。但这位多吉本性暴戾,成为司本不足五年,期间通过横征暴敛维持起了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吐蕃兵马,时常兴兵征伐周边部族,搞得领地之内民生凋敝,势力大减。”

“此举,只怕是要逼得象州郡归顺云国的。而这朗氏首领若是对上云国大军,只怕就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啊!”

这位绣衣使的劝谏,也确是实际情况。

多吉秉性暴戾乖张,自继任朗氏首领之后,便组建了一支千余人的精锐士卒。靠着对领地之内的横征暴敛,将他手下的精锐都装备了全幅甲胄。

吐蕃国力不强,对于很多部族来说,连铁器都不能尽数装备上。装备着全幅甲胄的朗氏精锐兵马,自然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

贫瘠的朗氏领地,被首领剥削-从军打仗-收获战利品-然后再被首领剥削,最终陷入了被多吉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的恶性循环之中。

这样依靠着军事胜利、武力镇压,来强行维持统治的政权,必然是极为脆弱的。

对方甚至都不需要尽数攻陷朗氏的领地,只要将战事持续一段时间,朗氏政权便会不攻自破。更不用说,对上兵锋正盛,国力强盛的云国了。

这也就是为何,吐蕃当今之主弃聂岐一心想要加强王权,清洗了国中许多的大贵族。但对朗氏这样的存在,他却是轻轻放过。因为弃聂岐知道,朗氏这样的存在,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威胁。

虞瑛瑶闻言,沉声道:

“朗氏不重要,吐蕃才重要!”

说到这里,虞瑛瑶竟然一反常态,对着手下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弃聂岐一心要废除诸部族权利,推行中央王朝制度,加强王权。这样的他,便需要极高的名望威信。所以面对云国兵马攻击朗氏之事,他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这人,是天生就有立场的。不管朗氏是不是率先攻击象州郡的,但只要云国兵马与朗氏起了兵戈,吐蕃国内必然掀起波澜。

弃聂岐要当真正的吐蕃之王,便要有足够的名望威信压服国内。所以饶是他心中再不愿与云国起争端,但明面之上也只能做强硬姿态!

虞瑛瑶此时,接着道:

“吐蕃的国力虽弱,但却同时与我大夏、云国接壤。而且吐蕃占据高原地利,令天下诸国望而却步,天生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吐蕃,却是能够极大地牵制云国的精力!”

吞下了西南四郡的云国,与吐蕃之间有着漫长的国境线。若是两国之间起了龌龊,云国不可能不防。如此一来,便需要维持一定的兵马在两国边境,的确能够很大程度上牵制云国的精力。

待到了之后,夏国喘过气来,想要反攻以洗刷前耻了,吐蕃也必然会成为助力!

此时,大堂之内站在的钟子濯,已然将这番对话尽收耳中。

一时之间,他心中已然掀起了波澜。

这背后,竟然还有这般的算计……

下一刻,钟子濯眼中却是更是一亮。

这合该是我的机缘所在啊!今日知道了这个情报,粘杆处之中必然记我一功劳,将来会更加卖力地送我功劳,推我上位。

而绣衣使中,有了粘杆处的暗中相助,亦将会是平步青云,越发收到重视!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在两方之间左右逢迎,那么粘杆处、绣衣使,这两个云、夏两国最恐怖的特务机构,皆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为自己不断地获得富贵权利。

想到这里,钟子濯心中更加热切,脸上虽然并无太大的表情,但眉眼之间已然露出了几分窃喜之色。

这是,自己的机会啊!

而就在钟子濯浮想联翩之时,大堂之中的对话已经结束。向虞瑛瑶禀报的绣衣使走出大堂,看到在门口等候着的钟子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了。

“进来吧!”

听到大堂之中传来的声音,钟子濯当即挺直腰背,理了理衣裳,快步走入堂中,单膝跪倒,抱拳行礼道:

“属下钟子濯,拜见小姐!”

“起来吧!”

“是!”

钟子濯站起身来,顺势朝主位之上看去。

而当他看到虞瑛瑶的相貌之时,钟子濯忽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又打量了虞瑛瑶一眼。

然后下一刻,钟子濯瞪大了双眼,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事情。

钟子濯刚入粘杆处的时候,也的确是每日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但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每日在岐王眼皮子底下为云国传递各种情报,心里素质也算是练出来了。

但饶是如此,在看到虞瑛瑶面貌的时候,他还是难以克制住自身的情绪。

因为眼前这位“小姐”,已经被他认了出来。她竟然就是,那位本该身处云国皇宫之中的十四公主,柔宁帝姬虞瑛瑶!

注意到钟子濯的神色,虞瑛瑶眼皮一动,秀眉微微皱起,道:

“钟大人,说起来,你我当初,是在云国有过一面之缘吧!”

钟子濯浑身一颤,改单膝为双膝跪倒,连忙叩首在地,应道:

“属下有幸,曾与帝姬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钟子濯为奉州刺史,曾被萧承亲自俘获,并且随军过一段时间。所以在两国和谈之时,钟子濯便因为对萧承有些了解,被塞到了使团之中,然后便被郭解招入了粘杆处之中。

后来虞瑛瑶奉夏皇之命,前来云国和亲。当时钟子濯还未曾离去,便在使团之中见过虞瑛瑶一面。

本来应该在云国后宫之中的帝姬身在金陵城,那云国后宫的那位贵妃娘娘,又是何人?

一瞬间,钟子濯只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虞瑛瑶看着钟子濯这般惊慌的模样,倒是失笑一声,道:

“起来吧!”

钟子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死死低着头不敢起身,嘶声道:

“属下、属下不敢……”

虞瑛瑶神色不动,语气微微发沉,平静地道:

“起来!”

声音平淡,但却有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意思在内。

此时的钟子濯,感受到这令人心惊的压迫感,又想起在云国见过的那位气质温婉柔顺,和封号极为相衬的柔宁帝姬,心中更是断定,自己当初见到的柔宁帝姬,绝对不是眼前这位!

面对虞瑛瑶暗藏命令式的言语,钟子濯不敢违逆,只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苦涩地道:

“帝姬,属下此前只是……”

“柔宁帝姬,如今已经身在云国后宫,是云皇的宠妃!”虞瑛瑶当即打断道。

宫中的后妃、宫人常常自言,说这后宫深似海,人心诡诈难测。但之所以能够说出这番话,无非就是眼界所限,难以见识到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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