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团员

帅帐内一片寂静。

拉皇帝下马这样的话,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些。

但他们不是威武侯。

威武侯是书生出身,忠君观念深入人心,他们不同,这些的将军都是糙汉子,一个一个都是恨不得把圣贤书当厕纸用的滚刀肉,强烈的心理冲击过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怎样压抑也压抑不住的兴奋。

路明非欣慰的看到,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在这些将军的眼中点燃。

很好。

果然如他所料,一听到这种大买卖,这些人都兴奋了起来。

“加我一个!”

“侯爷,我也是!”

“娘的,什么粮草断了,我看就是他们存心不让我们活!”

“不让老子活,我让他们也活不成!”

帅帐仿佛化成了兴奋的海洋。

这些武官乱糟糟吵成一片。

路明非满意点头。

而后就是在他们的情绪稍微冷却下来之后,开始下一步计划的讨论。

谋反可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去做的,得有周密的计划可不行,毕竟这种事,可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掉脑袋。

将军们分出旗帜鲜明的两派。

一方很激进,一定要立刻进攻,问题只是在于进攻路线和目标的选择。

一方则保守很多,他们认为如今还不到进攻的最佳时机,得按兵不动,静待有变。

两边都有道理,激进的嚷嚷着兵贵神速,保守的则反复重申谋而后动。

路明非在最后开口表态。

他选择了第三条路。

不立刻进攻,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路明非用指一点地图之上蛮夷所在的区域。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们不是缺粮么?”

“他们有啊。”

众人的双眼逐渐亮起来。

这种战法估计也只有路明非能用了。

一边打一边抢,打到哪里,烧到哪里。

看起来是不是很眼熟。

没错,这正是塞外蛮夷常用的手段。

事实上当蛮夷们被冠军侯率领的人马冲得溃不成军时,他们确实感觉到了一股熟悉感。

他们也当然会熟悉。

因这种战法他们每年都在用。

只不过以前他们是动手的人,如今却是被动手的人,区别紧在于此。

有冠军侯冲锋,有威武侯指挥,这是大周无数人想也不敢想的梦幻组合,如今正是用在了这些塞外蛮夷的身上,他们可真是,好大的福分。

将军们的心情也很复杂,那一晚爽快是爽快了,但如此轻易就跟人谋反,想一想也感觉还是跟做梦一样,说来自己倒是无所谓,烂命一条,怎么死不是个死法,跟着冠军侯拼一拼,没准最后还能给子孙后代博一个大好前程。

但是家人呢?

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就没几个孤家寡人,除了传续香火的考虑之外,你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哪个上位者敢于重用?

若是无父母无妻儿,你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独自在外,天知道你都会起什么心思,又会不会多想些什么。

包括威武侯在内,他们都有家人在京城,表面上是荣华富贵的生活,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但谁都明白,这些亲人的存在也是一种保险。

所以,想要谋反,亲人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

“夫君,我去了。”

“万事小心。”

“嗯。”

路明非目送绘梨衣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一直到化作小黑点,再也不见,他方才是收回目光。

“怎么,不舍?”

不知何时威武侯站在了身边。

路明非摇摇头,不说话。

“呵,妇人之仁。”

威武侯冷哼一声。

“当时你说那些大逆不道话时候的骄狂呢?”

“既然走上这条路,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

他在塞外,这边战事吃紧,作为核心人物的路明非根本走不开。

但还是得有人去一趟京城,执行接人出来的计划。

这件事危险非常,必须得有一个如路明非般武力超绝的人带队,才能有相当的把握。

本来几个将军是争着想去的,但他们有几分斤两路明非清楚的很,不过伯仲之间,与他路明非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

若是真的放任他们行动,能不能完成任务不好说,最后没准连几个将军自己的性命也得搭上。

也正是在这时候,绘梨衣主动站了出来。

这些日子冠军侯夫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也曾经听说,虽然绘梨衣是女子,但就凭借她的事迹,基本不会有人还把她当成一个女子来看。

说来,若是绘梨衣带队,无论是谁都能放心。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大军在塞外的推进很顺利。

他们到底是与蛮夷不同的,攻占下来的土地不是抢掠一番便算完事,威武侯总筹调度,使用治理中原土地的方法来治理蛮夷,给他们编造户籍,教授他们大周的话语,中原的礼仪。

一系列举措下来,效果很是显着,新的龙城拔地而起,这次是属于冠军侯与威武侯,是属于大周的龙城。

不,准确点说是属于冠军侯。

路明非发现了,自从那一场战争后,倔老头身上发生了很深刻的变化,不是失去笑容什么的,倔老头本来就不怎么笑,主要是他给人的感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如果不是足够亲近的人都发现不了。

路明非发现了。

从那天的战争后,倔老头就把自己给埋了起来,他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处理不完的公务,接见不完的人,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他要把自己全部的时间给填满。

虽然嘴上不说,但老头子大概心里是真的很难受吧。

主动带着人牺牲,作为诱饵,这五千多条生命,冷冰冰的数字下面,是令人夜不能寐的庞大责任。

威武侯是得了心病,而这心病的来源不是他人,正是他自己。

他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这种事路明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论起来他自己其实也有责任,当日如果可以来的更早些就好了,不会死那么多的士卒。

但路明非其实心里也清楚,就算他从一开始就在了又怎么样呢,或许他可以带来战争最后的胜利,但他只是神裔不是真的神明,可以带来胜利的路明非不能确保一个己方的士卒都不会死,或多或少的问题罢了。

威武侯真正在意的也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他存了心思带着手底下的兵赴死,那些相信着他的年轻人,那些把性命交托给他的年轻人。

路明非是不喜欢动脑子,但他并不傻,这件事真要算起责任,应该也是皇帝,而不是威武侯。

事实上,纵观全局,威武侯已经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了,皇帝给他们断粮,等待这支军队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甚至到时候死的样子会更难看,人在饿疯了的情况下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天知道到时候这群兵丁会变成怎样的一群疯狂的野兽。

不只是威武侯,整个军队上层的气氛都很压抑,他们和普通士卒不同,知道的消息更多,寻常士卒还沉浸在一次又一次胜利带来的满足和成就之中,他们并不知道自家将军准备要做什么,只当是与往常无异的边疆战事。将军们不一样,他们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又担了何种风险,他们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远在京城的亲卷呢,打从心底里为亲卷们担心。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人主动跑来问路明非,不知道冠军侯夫人如何了,行动可还顺利?

听上去虽都是对绘梨衣的关心,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问他们自家的亲卷。

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人来问,后来绘梨衣一直没回来,过来问的人便越来越多,频率也越来越高。

路明非也是头大,一方面他得应对这些人,再见他们跟前表现出很有信心的样子,表示一切尽在掌握,另一方面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担心的很,毕竟带队的人可是绘梨衣啊,尽管她已是完整的神裔,但神裔被杀也还是会死,如果绘梨衣有什么意外……

士卒们发现冠军侯似乎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喜欢看晚霞,或者说是夕阳,但有时候又很古怪,明明是阴沉天气,没有晚霞也没有夕阳,但冠军侯还是独自登高去眺望某个方向。

若是有心留意,便不难发现,冠军侯所日夜眺望的,正是京城所在的方向。

等待真是一件难熬的事,路明非都已编了九个草环,编第一个时还有心思想着等绘梨衣回来了就送给她,娘子一定很喜欢,可等到第九个,路明非就已经顾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了,他只想要娘子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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