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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下)

她眸子紧闭,薄唇微抿,沉静得同水一般。

“你瞧,你不说话,我便当是你默认了。你既然承认了,便要遵守诺言,永远也忘不了我。”

我又自顾自道:“等你身体好起来之后,我们就回去接昆仑和长生。你曾经答应过我,等事情了结之后,便要随我回蜀地生活的,今生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说完,转念又一想,这些事情又该如何才能了结呢?一路走来,这许多的事糅杂在一起,抽丝又剥茧,总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纵然我累极了,可以不再追究下去,可是洛神她当真能放得下么?

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苦苦寻找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对她来说极为重要。

这般重要的东西,她能因着我,就此放弃么?

还有便是她的过去。虽然从姽稚那里听到了关于她过去的零星半点,但对我来说,仍旧是一片空白。她本身就是一个谜,永远也解不开。

“洛神,我心里有好些问题想要问你,只盼着你能早些醒来,亲口告诉我。”我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指尖流连,勾勒出她令人心动不已的轮廓。

我越是细细瞧她,心里越是心颤,忍不住对她说了说好些话,絮絮叨叨,都是些无甚趣味的内容,最后,我还将我梦见她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她。我想着,她眼睛虽然睁不开,但是应当还能听得见我的声音。

她一人躺在这里,有我的声音陪着她,也不至于孤单寂寞。

只是兀自说着说着,我的眼睛便热辣辣的,酸胀得厉害,一会想起她淡淡的笑容,一会又想起她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流泪的模样。

我心里越发酸涩难忍,不由低下头,吻了吻她冰凉的唇瓣,低声道:“我以往虽然日日同你在一起,但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似的。先前在古墓里,既要防着这个,又要顾着那个,连一个好好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如今我们出来了,终于能歇上一口气,两个人能在一起了,想不到竟是这般的光景……只有我一个人说,你竟不能答我……”

“师师。”我正哽咽着,不想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我立时伸手抹了抹脸,回头一看,正是雨霖婞推开门,走了进来。

雨霖婞走到我身边,皱眉道:“我走之前说过,叫你不许哭鼻子的,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怎地又哭了?”

我摇摇头,心底好似决了堤一般,洪水便要汹涌而出,道:“我……我只是瞧着她总不醒,心里难过得快要死掉。”

雨霖婞立在我面前,默默地瞧了我许久,眸子里沉淀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也难过,但断不会似你这般,我知道你……”

“师师,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忽地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却不再往下说。

我闻言,身子一时僵住了。我怎会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以往我碍于世俗,总怕别人知道我和洛神的关系,如今想来,却又有些什么呢。我就是喜欢洛神,既没有触犯王法条例,没有害人性命,也没有妨碍她人。爱便是爱,纵然别个如何看我,又有些什么干系。

我想到这,心中蓦地释然,笑了笑,轻声道:“对,我爱她。”

雨霖婞安静地望着我,表情没有如何变化,听我这般说,仿佛并不吃惊似的。

我接着道:“我们三人同行,别人瞧来,只当我们三个是好友。但是她对我而言又怎是好友那般简单……她是我这世上最喜欢的人,只是……只是我不敢告诉你罢了。怎么,你会觉得我们……我们很奇怪么?我们都是女人,可是我们却要在一起,你会觉得我们可笑么?”

“怎会。”我说完,雨霖婞忽然笑了,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目光极是柔软。“我知道,我早知道了。”

“你……早知道?”

“对,早知道了。从你看她的眼神,我便瞧出来了。”雨霖婞道:“以往我曾打趣你说你瞧她的眼神,像个小媳妇似的,那原不是个玩笑话。有时候你仿佛只能瞧见她,别个都瞧不见似的。”

我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笑话你们?”良久,她才又道:“她是个极好的女人。在这世上,我没有打心底服过什么人,她却是少数几个。她值得别人去爱。”

最后,她低低呢喃一声:“当然,你也是个好姑娘。”

我料不到她会这般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头。

突然又听她轻声道:“你们两个,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和你们经历这许多诡谲奇异之事,纵然有着万般艰难困苦,现如今还惹得伤痕累累,但却是快活的,我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我望着她,不由一愣。许是她素来不正经惯了,这会突然说出这般诚挚的话来,我有些不适应,但是心底着实感动非常。

“你也是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我站起身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先前不是说我说话酸么,如今怎地也轮到你了。”

她干干地笑了笑,面色故作阴沉起来:“因着你惯常酸惯了,也想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

她看了看床榻上安睡的洛神,道:“你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我将药搁在你房里,你该回去喝药了。”

她见我不动,又道:“她若是醒了,瞧见你不肯喝药,拖垮了身体,落得这般憔悴模样,心里想必也会难过得很。你难道想看她难过么?”

我连忙摇头,之后恋恋地瞧了洛神一眼,才道:“我这就回房去。”

待到雨霖婞扶着我回到房间,我便坐在床头,端起白瓷药碗喝药。不想这药苦涩异常,我皱眉喝了一口,差点都要将胃里的酸水吐出来,好歹不肯喝第二口。

“太苦了。”我皱眉。

“怎么和个小孩子一般,还怕药苦?”雨霖婞抱怨着,跟着凑过来闻了闻,立时也皱起眉,手抚着胸口道:“那姓花的到底放了些什么药材在里面,这……这是人喝的东西么?”旋即又道:“我去瞧瞧厨房有没有糖。”

我连忙拉住她:“别去了,太麻烦。”说完端着瓷碗,硬下头皮,皱了眉头一口气将药喝完,顿时嘴巴里满是又涩又腥的味道,急忙又接过雨霖婞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却压根没有效用。

雨霖婞看我窘态,哈哈笑了起来,我见她笑得灿烂,仿佛日光里盛开的花,想到她方才提起花惜颜,忍不住道:“有件事我想问你,但是又怕你生我气,所以我一直不敢问。”

雨霖婞搬了条凳子过来,问道:“什么事?”

“花惜颜……你和花惜颜之间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说她不认得你,但是你却一直想要杀她。”

果然,她的笑容一时凝固了,跟着面色僵硬起来,眼神里透着一丝恨,又藏着一丝苦。

“你瞧,你果然生气了。”

“才没有生气。”她闷闷道:“我现在不会再想杀她了。说到底是她救了你们两个,且又悉心照料,我心怀感念,不会恩将仇报。”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又森冷起来:“而且我知道,她并不是那个人。”

我心念微动,问她:“哪个人?”

“这世上有一个人,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一面,识得她身上的铃铛,而如今这铃铛,却落到了那姓花的身上。”她顿了顿,神色凄苦:“我那时年幼,隐约瞧见那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现如今我长大了,那人也该老了,总不至于是那姓花的,但是姓花的与那人决计脱不了干系。这铃铛的模样,这铃铛的声音,我死也忘不了。我看着那姓花的身上的铃铛,就想起那人,不由恨得要死。”

她说话间,浑身被仇恨的阴郁气息笼罩,只听她又道:“师师,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恨不得他立刻死掉,死在你面前,只要他死了,你便会快活。”

她语气阴狠,但是我却觉得,即便她当真有朝一日手刃了那仇人,断也不会快活的。

我低低叹了口气,道“没有……我以前恨过杀我娘亲的人,还有我的养父……那时我也希望他们死掉,可是如今他们当真死掉了,我却并不觉得快活,反而觉得难受。就像我们在公主陵墓里遇到的那姽稚,我当真恨她,我也不知道为何这般恨她,恨到想杀了她。但是洛神那时对我说,不要杀人,我便当真绝了这个念头了。这辈子,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能单单叫仇恨迷了眼。”

我顿了顿,又道:“我在这世上,曾经杀过一个人,便是害死我娘亲的那个女人。我那时认为那女人该死,当时我若是不杀她,她便要将我生生毒死了。可是当我杀了她之后,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日日夜夜做恶梦,自己反倒因此差点死掉。”

我说了这许多话之后,就见雨霖婞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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