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雪凝的一生

番外雪凝的一生

雪凝公主出生的时候,当年还是皇后的付氏疼了一天一夜,九死一生才生下了她。

随后,付皇后血崩不止,晕了过去,太医们跪了一地,倾尽了比生所学,最后也只能靠天意。

好在,向来性情坚韧的付皇后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挺了过来。

只是,虽然捡了条命回来,她却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这也意味着,她再不能生下含有付氏血脉的继承人了。

而人丁稀少的付氏,也拿不出另一个合适的女儿来入宫为妃了。

不能传承这份荣耀,这无疑比死亡更令她痛苦。

而这份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转变成了一种执念——她要她的血脉登上王座。

她没有儿子,那她的女儿便要成为王后,她要看着流着自己血脉的外孙登上那个位置。

雪凝从小便知道,她是母亲所有的指望,是她的出生害了母亲无法达成所愿,她要帮助她弥补这个缺憾,这是她的责任和义务,也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一直很努力,在宝鸢嘻笑玩耍的时候,她却在练琴作画,在宝鸢清晨呼呼大睡的时候,她已经在温书苦读,她勤勉用功,努力的做一个完美的公主,只为了能得到母亲的一个肯定的眼神。

然后付太后待她,始终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似乎她无论多努力,也还是做的不够好。

十二岁那年,她唯一的好友肖宛荷带着她的大哥入了宫。

那其实并不是她第一次见肖宛旭,只是肖宛旭几年前拜了师父学武之后,便不在京中了,她与他之前虽有过几面之缘,可她当时年岁尚幼,如今早已半点印象也无了。

肖家的二公子生的是极好看的,只是整个人惫懒又纨绔,令人看着全无好感,而她的闺中好友肖宛荷容貌虽然清秀,但和满京的美人相比,也只算得平平。

看到这位大公子的第一眼,她的想法是,这人长的怎么和黑炭似的。

这一眼过后,她礼貌而温柔的唤了人,便没再去瞧他。

对面那个黑炭似的少年却是呆呆的看了她许久。

再一次见着他,已然是这一年的年末,彼时宫中正在宴请临国的王子,王子听闻肖大公子拜了名家学武,便想让手下的勇士上前切磋一二,于是一行人宴后便移步到了御花园。

雪凝本不在宴席之列,只是听闻宝鸢十分兴奋的朝着御花园去了,便好奇的也跟着过去瞧了下。

园中一身阳光之气的健壮少年,几个潇洒的来回便将那体型是他两倍的勇士打倒在地,他的嘴角扬着轻快的笑意,牙齿洁白,鬓角的薄汗带着光泽,阳光洒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显出一片朝气。

他微微喘着气,一手掀了靛蓝色的衣摆,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承让。”

她怔了一下,京中并不缺好看的男子,若论起相貌,她的表哥南安王世子付久珩天下都无人能出其右,可她对他们的容貌向来都是无甚感觉的,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男子。

他像是正午火热的高阳,又像是夜里闪耀的星辰,带着扑面而来的青春的气息,令她移不开眼。

她悄悄拉了下身边的婢女,问道此人是谁。

肖大公子肖宛旭。

她愣了下,肖大公子?

她印象里那个一团黑得看不清面目的少年,原来竟是这般好看的一个人。

后来,因着肖家人时常入宫,她与他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肖宛荷总是半开玩笑半是吃醋的说,兄长对她这个亲妹妹,都及不上他对公主的一半好。

每当她听到这段话,总是忍不住乱了心跳,低着头不敢看向那个有着阳光气息的男子。

她忍不住心生妄念,期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现实总归还是要来,十四岁的那一年,她听闻肖太尉已然有意给肖宛旭说亲了。

肖宛荷说,且不论家世,便是依着哥哥的风采,京中女儿家思慕他的人便不少。

雪凝忽的意识到,明年,她就及笄了。

付太后的打算,虽未对她言明,可是知母莫若女。

就在这时候,南安王付霆带着独子付久珩进了京,看着优秀俊美的表哥,她面上挂着端庄温和的笑,内心想着的,却是另一张阳光清爽的笑脸。

可她怎会不知,付太后和南安王此番,是商议为一双儿女结亲的。

她接连多日的不快,终是被肖宛旭看了出来。

他带着她去骑马,教她打马球,又送了她一只小兔子,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她能开心一些。

看着手心中温暖柔软的一团,她的心也跟着化了,终于展露了笑颜。

从前,兔子这一类毛绒可爱的小动物,从来都是宝鸢才会养的。

并不是雪凝不喜欢,而是付太后觉得养这般弱小可欺的生物,只会使雪凝的意志软弱,成大事者不该沉迷于“怜爱”这样的情绪中。

她也从没和别人提过,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毛绒绒的一小团。

更从不敢说,她其实很羡慕宝鸢。

很可笑,满朝皆知雪凝公主品貌才情出众,却不知,她竟羡慕同在宫中,琴棋书画不如她,文韬武略不如她,只知整天玩乐的宝鸢公主。

她羡慕她,羡慕她可以没有负担的活着。

她不用成为谁的骄傲,也不用背负谁的执念,她只需要做她自己。

到了雪凝的生辰,付久珩并没有因为她即将过生辰而多留上半月,人已然回了青州,只是和往年一样,着人送了些名贵的珠宝作为生辰礼,给她送了过来。

不过她也不在乎。

她与他之间从来都是如此,虽是互相敬重,却也只有敬重罢了。

肖宛旭送给她的,是一樽嫦娥的木质小像。

小像上的嫦娥怀抱着玉兔,那面容与她隐隐透着相似,她怀中的兔子也很像她养的那一只。

那一樽小木像捧在手心底,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是上好的宁香木,听闻这种树只生长在险峻的悬崖峭壁,枝叶间散发着的清香可以令人安神助眠。

肖宛旭花了一个多月,才寻到这么一株,一共就得了这么一小块木料,跟着木匠学了许久,才亲自刻成了这一樽小像。

她心思重,夜里总是睡不好,说来许是这小像当真有用,自将它摆在了床头,她确实极少出现睡不安稳的时候了。

她贪恋着他对她的好,便想,就先这样吧,如果她注定要为母亲牺牲一切,这片刻的温暖,就让她再多享受些时日吧。

及笄礼过后没多久,她养的那只小白兔丢了。

他陪着她找了许久,可直到深夜,也没寻着半点踪迹。

宫门即将落下,肖宛旭不得不先回去,而她,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寝宫,却是一进门,便见着付太后端坐在宫中的上位,一双眼锐利而阴霾的紧盯着她。

原来,那只小兔子已经被她的母亲杀死了。

她与肖宛旭一直以来的往来,付太后已然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出面阻拦,也是觉着年少时懵懂,一时的心动终将会过去。

可眼见着她一步步的沉迷于儿女情长,付太后知道她再不出面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也许她便会从此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难道你忘了母亲为了生下你而付出的代价吗,你忘了身上的责任了吗。

弱肉强食,雪凝知道,杀死那只兔子,不过是给她的一个警告而已。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选择,她不能用肖宛旭的前途和性命做赌注,更不想辜负了母亲的期望,帮助母亲实现愿望,这是自她出生以来便灌输在脑中的执念。

她将那些他送过来的小玩意收拾了,还有那樽小木像,本是想丢弃,可是捧在手中,流恋的抚了许久,终是不忍心,最后命人收了起来,放到了她看不到的地方。

她也不再私下见他,偶尔在一些宴会之类的场合见到,也都是淡淡的,仿佛他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夜闯她的寝宫,大概是肖宛旭这一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他仿佛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站到了她的面前,低垂着头,苦涩的问着她。

她说,我们年岁大了,怎能还如儿时一般,你也知晓,我是一心要嫁与表哥的,我不希望他误会。

那个总是阳光自信的露着笑容的少年,那一刻仿佛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是天上的明月,其实他本也没想过去拥有,只是想着能挨着她近一些便足够了。

可是现下她说,他已经给她造成困扰了。

纵使心中苦痛难当,他仍是不忍心在她面前展露半分令她难过,他只是默默的回过头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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