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7

丽娜坐在杰佛瑞的林肯城市车里,身体像鼓一样紧绷。她的呼吸急促,头有点晕,好像就快昏过去。她直冒汗,不单是因为闷在车厢里的缘故。她感觉像是碰触了电线似的浑身炽热。

「烂人。」她想起莎拉·林顿,气呼呼的说。「蠢烂人。」她又说,好像这样骂她就能让刚才她所说的话化为乌有。

莎拉的话依然在丽娜脑中回荡:现在你知道伤害别人是什么滋味了吧。

伤害,莎拉是这么说的,可是丽娜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现在你知道强暴别人是什么滋味了吧。

「可恶!」丽娜扯着喉咙大叫,试图盖过脑中的声音。她用力敲打着仪表板,诅咒着莎拉·林顿,诅咒着这份鸟差事。

刚才在讯问室里,像那样逼问朵蒂·威佛,让丽娜长久以来第一次再度感觉像个人,但却被莎拉一句话给抹煞了。

「可恶!」丽娜又尖叫,由于太过用力而声音嘶哑。她很想大哭,可是已没有多余的泪水,只剩沸腾的怒气。她身上的每一条肌肉无不僵硬,觉得自己或许有力气把车子举起来摔出去。

「别再想了。」她对自己说,努力想冷静下来。她非得在杰佛瑞上车之前恢复镇定不可,因为他一定会告诉莎拉——老天,他们的关系可亲密呢——丽娜不想让莎拉知道她那句话的力道如此之大。

丽娜想起莎拉毫无诚意的道歉,嗤的大笑一声,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什么。莎拉那句话完全是出自肺腑。她之所以道歉,只是因为她后悔说得太大声。她不单是烂人,还是个胆小鬼。

她又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静。「没事的,」丽娜悄声自语着,「无所谓。我无所谓。」

几分钟过后,丽娜感觉好多了。心跳缓和了点,腹部也不再抽痛。她不断提醒自己她很坚强,她经历过比这更糟的状况,而且也熬过来了。把眼光放远,莎拉·林顿怎么想并不重要,重点是丽娜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她尽了她的职责。这次讯问让他们获得不少可靠的线索,若是由莎拉·林顿主导,这恐怕很难办到。

丽娜看了下手表,难以置信的再看一眼。她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汉克一定会奇怪她究竟被什么给耽误了。这下她不能陪他去教堂了。

杰佛瑞这辆车子的置物架上装有行动电话。丽娜弯身到前座,启动引擎以便使用电话。她打开冷气,摇开车窗,让车内的热空气泄出一些。电话慢呑呑的充电,她看了下警局,这次是为了确定杰佛瑞还没出来。

电话才响第一声汉克就接听了。「喂?」

「是我。」她说。电话那端一阵沉默,丽娜知道她的口气一定很糟。她的口气仍然有些粗暴,和莎拉之间的冲突仍然让她忿忿难平,所幸汉克没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不能陪你去教堂了。」

「哦?」他说,没有进一步追问。

「我得和杰佛瑞去讯问一个人,」她告诉他,尽管她没有义务向他解释什么,「可能得花一点时间。你自己去吧。」想到必须单独回家并且一个人过夜,丽娜突然又泄了气。

「小丽?」汉克问,显然察觉到她的恐惧。「我可以在这里等你,直到你回家。」

「别傻了,」她说,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太有说服力,「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可以晚点来。」汉克说,有点犹豫的语气。「我是说,来听圣歌表演。」

想起唱诗班,丽娜一颗心往下沉。等到汉克回家,夜色早就黑漆漆的了。屋里当然更黑,无论丽娜打开几盏灯都一样。

「反正明天我得早一点去酒吧查看,」汉克说,「我可以做完礼拜就回家。」

「汉克,」丽娜努力压住胸腔内就快爆裂的心脏,「只管去听你的圣歌,好吗?我不需要你整天当我的保母。拜托,我是说真的。」

警局后门的阳光滑动着,杰佛瑞总算出来了。玛拉·辛姆跟在他后面,将一只档案夹交给他。

汉克问,「你当真?」

「是的。」她脱口而出。「我得走了。晚点见。」

她没等汉克答腔便挂了电话。

「热死了。」杰佛瑞打开车门,边说,「空调打开了吧?」他将玛拉给他的档案夹丢给她。

「打开了。」丽娜含糊应着,在座椅里调整着坐姿。她没有多想,只尽可能和他拉开距离,几乎贴着车门。不知道他察觉了没,总之他什么都没说。

杰佛瑞把套装上衣往后座一丢。「我接到一通紧急电话,」他说,神情有些茫然,「我母亲出了意外。晚上我得赶到阿拉巴马一趟。」

「现在?」丽娜问,一手按着车门把,心想她可以在她的车子里打电话给汉克,要他等她一下。

「不是,」杰佛瑞说,注意到她的手,「今天晚上。」

「好吧。」她说,手指仍然在门把上,像是搁在那里休息。

「我不会在这关头上离开的。也许马克·派特森能帮助我们厘清真相。」

「什么意思?例如他们之间的小争执之类的?」丽娜说。

「也许他能告诉我们还有哪些女孩涉入,谁是那孩子的母亲。」

她点点头,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我和布雷德谈过了,范恩牧师没参加那次青少年滑雪团契。」杰佛瑞皱着眉头。「等我们和马克谈完,我会再打电话给布雷德,看是否能从他那儿挖出点别的。」他停顿。「我相信,要是真的有事发生,他一定会说的。」

「是啊。」丽娜赞同的说。就算是他老妈违规横越马路,布雷德都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抓起来。

「我要你和布雷德明天一早到珍妮·威佛的学校,去找她的老师们谈谈,看她是什么样的孩子,最好能问出她是否曾经和谁交往。还有那些和珍妮、莱希一起参加团契的女孩子。或许有不少姐妹是她的同学。」

「好的。」

「要不是我得赶去阿拉巴马,我就自己跑一趟学校。」

「当然。」她说,心想他干嘛一直替自己找理由。无论如何,他依然是主管。况且,目前看来杰佛瑞对这案子根本使不上力,除非马克明确指出某人涉案,否则调查工作很难继续。

他说,「另外,我希望你能尽快找范恩牧师谈谈。」他看了下手表。「明天早上。要法兰克陪你一起去,别找布雷德。」

她说,「好。」

「你说过你认识他,那个牧师,」杰佛瑞准备倒车,「你认为他和这事有牵扯吗?」

「这事?」丽娜说,接着猛然想起他们在这里的理由。「没有。」她回答。「他不是坏人。只是我和他处不来,如此而已。」

杰佛瑞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她和任何人都处不来吧。

丽娜说,「其实明天晚上我原本和他有约。」

「有约?」

丽娜凝视着仪表板。「照你之前的吩咐。你要我做的事。」她提醒他,可是他没意会过来。「你要我寻求协助。」她又说。

「噢,既然这样,或许我不该让你去——」

「不,」她坚定的说,「我要去。」她试着挤出笑容,可是笑得很僵,她也知道。「这会让他出乎意料,对吧?他以为我是去找他做心理谘询的,结果却被问到关于珍妮和派特森家的事。」

杰佛瑞眉头一皱,将车子转出停车场。「这恐怕不太好。」

「你常说讯问的最佳时机就是趁人不备。」她提醒他说,努力掩饰声音中的绝望。「况且这是汉克替我安排的,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和他谈起关于……」丽娜寻找着妥当字句,却苦思不出。「我不会和他谈的,懂吧?他是怪胎,我不信任他。」

「怎么说?」

「就是不信任,」她说,「这是我的直觉。」

「可是你不认为他有涉案?」

她耸耸肩,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撤回之前的说法。她如何能够对杰佛瑞说,她不喜欢、不信任大卫·范恩的最大原因,就在于他是个牧师?关于这点,杰佛瑞和汉克同样迟钝。谁会愚蠢得没想到丽娜之所以不愿意和牧师谈她的遭遇,是因为攻击她的人正是一名宗教狂热者的缘故?

她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有嫌疑。」

这谎言似乎让杰佛瑞动摇了。「好吧。不过还是让法兰克陪你去比较好。」

「当然。」

「这不算是讯问。我们只是要打听看他是否知道什么讯息。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可千万别冒犯了他。」

「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他说,「找人谈谈。」他停顿了下。「这是我的条件,丽娜。我让你提早回到工作岗位,是因为你答应我会找人谈你的遭遇。」

「是啊,」她点头,「我会尽快找人谈的。」

他盯着她瞧,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给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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