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5

杰佛瑞感觉好像身上黏着一片木门板飞过走廊。臂膀酸痛,膝盖似乎再也无法正常弯曲。在威佛家的工作几乎耗去一整天。到了凌晨一点,他打电话给莎拉,她却毫不客气的要他马上赶过去。他一方面有点担忧他们这么容易就在一起。他一直在等着她的下一步,等她说出她没办法和他这样耗下去。另一方面他又很庆幸能回到她身边,想尽可能把握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就算只是一起泡在浴缸里,闲聊着这桩或许是他处理过最骇人的案件,都让他感觉无比自在。

他看着浴缸那头的莎拉轻啜着酒,显然是在沉思刚才他告诉她的那些。杰佛瑞几乎忘了她这间主卧房浴室里的爪足浴缸有多舒服,六尺的长度加上中央水龙头,极适合两人泡澡。他们的婚姻生活有一半时间是待在这浴缸里的。

莎拉把酒杯搁在膝盖上。「丽娜人呢?」

「在医院。」杰佛瑞说,「葛蕾丝还在苦撑。」

「她说了什么吗?」

「葛蕾丝?」杰佛瑞问。莎拉点点头。他说,「她的意识相当清楚,不过必须靠注射吗啡来止痛。」

「乳癌真是非常痛苦的死法。」

「很好。」他伸手到浴缸外去拿他的酒杯。基于双亲立下的恶例,杰佛瑞一向不碰酒精,但是经过这一整天,他需要喝一点来纡缓怒气。和莎拉见面之前,他感觉脑袋里天旋地转,老是没办法集中心思。这案子有太多零碎片段需要整合,有太多疑问等着他去破解。酒精总算让他能够专注。

莎拉问,「你真的觉得葛蕾丝会做临死前的告白?」

「不。可是谁知道呢……」他停顿,斟酌着字句。「丽娜一直替马克辩护。」

「怎么说?」

「她一直坚持马克是被强暴的。」

「本来就是。」莎拉说,「难道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替那些杂志摆各种姿势,还引诱了他母亲?」

「当然不是。」他很高兴她赞同这观点。「目前我最担心的是丽娜。」

「她自有分寸。」莎拉说,「给她一点时间。」

「我不能让她冒这种险啊,莎拉。」他揉着眼睛,依然闻到手上的汽油味,尽管他已经将身体用肥皂彻头彻尾洗刷过。

他说,「她就快崩溃了。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倒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走出那段回忆。」莎拉若有所思的说,「但愿真有那么一天。」

「她连找个人谈都不肯。」

「你不能强迫她这么做。」莎拉反骏说,「等她准备好了自然就会找人谈的。」

他凝视着酒杯,没吭声。

「那么,」她知道他不想继续讨论这事,「换个话题吧。」

「好。」

她把目前确定的事项归纳了一下,扳着手指列举出来。「在威佛家发现的杂志,里头有马克和珍妮的色情照片。葛蕾丝·派特森和她的亲生儿子有染。」

「没错。」

「那泰迪·派特森呢?」

「也许他是关键人。」杰佛瑞说,「他是货车司机。也许是他载着杂志分送到各地去。」

「现在他人呢?」

「不是在医院就是在拖车里。法兰克一直在看着他。」杰佛瑞喝了一大口酒。「他似乎不怎么关心他有个孩子可能脑死,另一个被绑架。」

「他都在做些什么?」

「大半时间都在陪他老婆。」

「也许他不喜欢分心?」莎拉推想着。「他妻子快死了,他就专心陪她。这点至少他可以做得到,而不是无奈的坐在那里干着急。」

「相信我,他这人不可能会觉得无奈的。」

「你想他会采取行动吗?」

「我想他老婆一死他会马上离开镇上。」他说,「我和尼克谈过。我们认为泰迪可能会跟尼克在奥古斯塔逮捕的那家伙碰头。」

「藏有儿童色情杂志而被尼克逮捕的那个人?」

他点头,犹豫着是否该把实情全部告诉莎拉。他决定对她坦诚。「他们约定明天中午会面。」

「谁跟谁?」她问。他看见她眼里的担忧。

「尼克逮捕的这家伙,这个色情杂志的发行人,不久前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他停顿,评估着莎拉的反应。「我不认得这人的声音,总之,他们约好了在奥古斯塔一家旅馆转交杂志。」

「我猜你也会去?」

「是啊。」他说,「我猜你很难接受?」

她叹了口气。「记得我们结婚以后,每次电话响起,我总是心惊胆跳的,而且永远不知道你在哪里。」

他又喝了些酒,沉思着。「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知道。」她又转换话题。「所以,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朵蒂和葛蕾丝制作杂志,泰迪负责运送,尼克逮捕的那家伙负责在这一带发行?」

「差不多。」杰佛瑞说,「我们推测泰迪或许在东南方各地都布了点。等我们把他逮捕以后,尼克会向运输部调出他的所有纪录。」

「为什么不现在就调?」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向他通风报信?」杰佛瑞指出。「况且他被法兰克盯得紧紧的,无论做什么都别想逃过。」

「为什么要现在逮捕泰迪?为什么不追踪他的开车路径,把所有转手杂志的人全部抓起来?」

「尼克说他们有个电话网。只要其中一个没有依约打电话给下一个,整个联系网络便马上中断。老练得很。」

「我猜大概没人知道莱希的下落吧?」

「难说。」

「乔治亚调查分局注意这个色情集团多久了?」

「好几年了。」杰佛瑞说,「他们必须找出引介人究竟是谁。」

「也许和朵蒂有关?」

杰佛瑞耸耸肩,因为目前什么都无法确定。「但愿这女人没有联系网络什么的,因为那表示她有个安全的地点可以躲藏,表示她在世界各地都有联络人,这些人由于长期接受她的变态杂志而乐得协助她。」他说着又恼火起来,赶紧深呼吸来让脑袋冷静,发现这没什么效果,于是又喝了几口酒。

「这些人拿小孩进行交易,」莎拉谨慎的说,「莱希很可能早就被送往加拿大或德国了。」她停了一下,继续说,「也可能朵蒂把莱希留在身边凌虐。也许朵蒂把她藏在某个地点,对她做一些难以想象的事。」说到最后,莎拉担忧的提高嗓门。

杰佛瑞揉揉眼睛,想把这抹掉似的。「一个女人,一个做母亲的,怎么会对小孩做出这种事来?」

「根据我的经验,」莎拉说,「会虐待小孩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具有性虐待倾向。我想这是因为她们知道女人比较不容易被逮到,她们知道没人会相信女人也会伤害小孩。」她补充说,「尤其被虐待的如果是男孩的话,情况就更糟了。男孩和一个年长女人做爱,人家只会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同样遭遇的女孩则会被当作受害人。待遇非常悬殊。」

杰佛瑞说,「我连想都没想过问题出在他母亲身上。」

「你怎么可能想到?根本没有头绪。」

「不过,对于泰迪·派特森有嫌疑这点,我倒是从来没动摇过。」

莎拉往后靠着浴缸,仔细聆听。

杰佛瑞说,「威佛家的房子还需要进一步搜索,不过初步发现地下室有印刷墨水。」

「印杂志用的?」莎拉问。「我以为那些杂志是用大型印刷机印出来的。」

「那些杂志并不花俏,」杰佛瑞说,又喝了几口,「所有文章都是教人如何寻找适合的小孩。」

莎拉紧抿着嘴唇。

「告诉你吧,莎拉,我真希望我从来没看过那些东西。」

她用脚尖摩挲着他的腿。「你们找到那些被拆掉的地毯没?」

「布雷德和法兰克会每天一大早到垃圾场去检查。根据他们在地板上找到的纤维样本,那些地毯沾有液体。」

「人的体液?」她问,「渗了进去?」

他点头,同样对这感到很不舒服。「地下室还有个房间,似乎是被当作暗房使用。」他把酒杯放在浴缸边缘。「我推测,他们应该是在那栋房子里拍照并且印杂志。」

「发生爆炸的话,或许就可以摧毁所有证据。」

「是啊。」他赞同的说,「我还是不懂她为什么不把珍妮房间的地毯也拆掉。」

「其实她并不需要珍妮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对吧?」

「应该是吧。」他说。

「你们在那里头找到什么证物了吗?」

「没有。汽油也许会盖掉精液的痕迹。我也不知道。」

「可是没找到明显的证物?」

「没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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