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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王伯身体复康健

这北国的都城如今,也是华灯初上,张灯结彩,街道帷幔布置,于道路交汇之处布置戏台,好不热闹。城中国人也穿戴一新,携妻抱子,准备着这立国以来头一遭的上元节。

佳节日益临近,这燕都棘城的集市中南来北往的客商穿行于此,四周入境的货殖也渐渐繁多,交易也日趋频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燕国强盛自然也吸引四方商客。

这不,上元节这日,城门开关时间还未到,一队队商旅在寅时起,就等待在城门口,一簇簇的等待拥挤不堪,也不顾北国的寒意。卯时初,远处东方的日头升起,朝霞薄雾正喷薄而出,天色渐渐大亮,离开门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只见城门令缓步登上城楼,向等待入城的行人和客商宣布燕王召命:“燕王召令,大燕国十二载,正月十五,适逢上元佳节,燕王普天同庆。棘城暂停宵禁,城门不闭,各坊市间皆可自由往来。汝等无论来自何方,仅须验明照身,货物查验一次,便可入集市自由交易。燕王十二年元月十五日。”

“咚、咚、咚。”鼓声敲响,紧闭的城门在鼓声之中缓缓打开。

潮水似的人流从城外涌入,一时之间城门处喧嚣热闹,南来北往的客商渐次进入。

这商人的嗅觉向来灵敏。这燕国如今雄据北国,兵势、财货、人才皆冠绝一时,虽居一州,其势比石赵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又兼收高句丽、宇文两部之利,加之这是棘城旧都最后一次大集市,又恰逢上元节,昼夜不闭市。这商贩,从四海汇聚而来,南至闽越,西及雍凉,北到北海,东达扶桑,皆汇聚于此,欲大赚一笔。一时间城门过关之处宣沸盈天,查验货物的官吏一刻也不曾停歇。

“唉,这东边来的客商向来就是些东珠皮草之类的,您这队怎么皆是铁砂,铜矿?”

城门一老吏查验一队自高句丽来的客商颇多怀疑。

这人虽只作登记勘验的文书,然久在其位,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对货物客商一望便知。

只见那老吏起身,看看货物又看看那些商人,只见那些商人手部虎口处有些许老茧,看见有人靠近,不自觉的摸摸腰间。后面押运货物的人双肩紧绷,一副戒备的模样。不像是商人,却有点军士的模样。

老吏心中大疑,不做声,意欲命守备,向城门令禀告疑情。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搭在那人的肩头。回头却见一高高瘦瘦,头戴却敌冠,身穿袍袄,外罩金光细铠,腰配龙雀大刀的武士,下着裲裆甲。一眼望之便是王城都尉。虽品级不高,然贴近中枢,所交往者俱是王公大臣,所以一般官吏都卖其面子。

老吏慌忙拱手作揖道:“不知都尉大人到此,小人有失远迎。”

“无妨。”说着那武士从胸前出腰间取下一块腰牌呈于那人,却是军械司的腰牌。

“这些货物是军械司所要之铁砂铜矿还望老吏通融。”

那武士忽又转过神色,笑颜道:“今天诸事繁杂,老吏还未吃朝食吧。”言罢从身旁拿出一块喷香胡饼递给他,那老吏接住,却见饼底却有硌手,细摸一看,确是一块小碎银子。

那武士还是笑眯眯的说道:“如今辽东平定,打仗的没的去处,看着别人行商坐贾大得其利,也想着来做生意,没眼力劲儿,莫怪。”说罢只向那几人使眼色,那队商旅也躬身向那老吏作揖,口中言称第一次做生意,不知礼数。

那老吏看看那武士,又看看那队商旅,略微一迟疑,说道:“放行。”

那武士躬身致谢,直引这队人往城中而去。

在靠近城头的望楼之中,韩寿巡视各处,于这边停下脚步,看着那队商旅进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向身边的侍从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往那人府上去吧。”

城内慕容翰府中,如今太阳确是已经完全升起,内室也被早春的朝阳照的一片敞亮。

慕容翰从平宇文一战身负重伤以来,一直卧病在床,许久未曾落地。多亏的侄儿慕容霸和段先的悉心照顾,暗中得到公孙贵嫔的提点,加上韩寿悉心调配的参汤药剂,如今伤情已大为好转,前几日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今天他已听闻如今都中举行上元集市,心中也是一阵欢喜。这一日吃过朝食,饮过汤药,顿觉身轻体健,试试筋骨,除了箭伤处有些疼痛之外,余下大部都将要康复。

于是便在庭院之中兀自挥起战刀,又拿出弓箭,到底是宝刀未老,抬弓搭箭,“嗖、嗖、嗖”只见直入靶心。

“好。”却闻得庭院旁有一人叫好。循声望去却见一头戴进贤冠,虽穿着小袖长袍,却是右衽的汉制,腰间却佩这一根金玉腰带,下身却穿裤褶,到底是胡汉杂糅。

“原来是韩大人,快请快请。”说罢收其刀箭,延请韩寿往内室而去,命人奉茶,自己去更衣。两人相对而坐。

“建威将军,襄平一别今日才见,失敬失敬。”韩寿率先说道。

“多谢韩大人的参药,如今身体已是大为好转。”慕容翰拱手致意。

“建威将军那里话。”韩寿微笑道,“下臣举手之劳,如今诸侯并立,将军千金之体,对于燕国万无有失啊。”

“如今国势纷扰,幸赖诸位大臣,王公戮力同心,我燕国方得稳固。”

“我燕国有今日之势皆有赖于将军,若无将军,燕国不复有如今之势。”

慕容翰却是心惊,忙道:“韩大人此言差矣,我燕国之势皆赖燕王,燕王在上我等做臣子的,定当恪尽职守,尽心竭力。”

这时烹茶的水烧开了,一旁的侍女慌忙上前,拿起茶壶,向那将细细研磨好的茶粉和着香料冲泡。

分成两杯,各奉于二人。

韩寿缓缓举起的茶杯,轻轻一珉。

“燕国之势,如今积重难返,若只见其表,当如烈火烹油,花团锦簇。如不见其里,其势危矣。”

慕容翰却是上身一阵微颤,随即恢复平静道:“韩大人之言可有凭据。”

“若无凭据何来有此之说。”韩寿放下茶杯道,“将军,慕容军擅自出击,引宇文之役岂止是贪功?高诩、刘佩身死岂非能免?高句丽之役辽东世人纷纷出逃?”

“韩大人,此乃旧事,如今却是要不已平息,要不已攻灭,休得妄言。”慕容翰声音陡转。

“哈哈,建威将军只建威,燕主却无封侯意。论年岁,将军是燕王的兄长;论功绩,将军首倡勤王仗义;论军心,将军治军有方,部下将士咸于用命。若将军振臂一呼,何人能制?”

韩寿说的兴起,额头上也微微有些汗珠渗出,身上呼呼有热气。

慕容翰久久不做声,韩寿见此道:“将军若有心取之,我自有外援呼应。”

“砰,”只见慕容翰茶杯猛击桌面,“韩大人,如今我燕王立木纳谏,兼听群臣,如今国势乃平,亦有休整之意,我燕国臣子当以我燕主为意,卿之意休得妄言,若非念卿之功,我定向燕王弹劾于你。”

“将军谬论,如今之势非汝不竭诚以效命,肝脑以涂地,燕王已不信任将军,虽有奸人在旁作祟,然君心不可测,燕王已渐有除汝之心。”

“我自心比如明月,旁人何以离间我兄弟二人。”慕容翰起身道,“韩大人,不要妄言,于这儿我尽当你是梦呓之语。”

“将军之军中人望,于燕王看来如鲠在喉。今外患已除,自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韩寿也起身,微微一顿道,“若有人欲遮掩罪证,欲除掉将军,将军该如何自处。吾已知将军手上有前军师将军慕容评贪墨之罪证,将军受人之托,可行清君侧之名。”

韩寿正声说道:“将军遭人侧目已非一日,岂不闻韩信之故事。若将军愿做曹孟德,吾亦愿作荀彧、程昱。”

慕容翰得知襄平金穆之托,心下大惊,但已然努力控制情绪道:“荀令君,汉之忠臣,死节明志,汝辈岂可与之同,但匡扶我燕国。”慕容翰不悦之情已显现。

“将军,天下,能者居之。如今主上见疑,又有奸佞作乱。非吾之意属将军,将军上位乃上承天意,朝臣中属意将军不在少数。当年因慕容仁之乱,散乱夫余、高句丽、石赵的流民逃臣,皆欲拥立将军。只要将军振臂一呼,应者如从,吾辈愿为将军驱使。”

说罢,韩寿悄悄撕开衣襟的缝合的地方,取出一块布帛,其上赫然列着举事者的名字,“将军,诚不欺也,众望所归也。”

慕容翰见此名单之上所涉之臣涉群臣大半,兼有边关守将,若一人而呼,燕国倾颓就在旦夕之间。此时其身已经微微有些发颤,身体渐有些撑不住了,韩寿见此转身拜别道:“将军须早做谋划,晚间吾意欲将军共举大事,燕国变天只在这几天。”说罢匆匆告辞。

慕容翰兀自枯坐在内室里,久不能立,不知不觉,日头更加高悬。

王城之中,内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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