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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邺城大势尘埃落定 张豺终被族灭身死

邺城,金华殿内。如今宫人四散,门窗洞开,摆件器皿散落一地,帷幔纷纷扬扬飘零,一派凄风苦雨之象。

此时刘太后,在正殿的帘子后面端坐,却是肃穆。只一个小内侍,上前通禀,张将军到。

张豺进殿只噗通一声跪倒,匍匐在地。

太后推开帘子,望着跪下之人缓缓说道:“张将军,你可来了。”

张豺无颜,只啜泣道:“臣有负太后陛下圣恩,罪无可恕,臣无颜面对太后。”

“吼吼。”太后大笑道,“这可不想你张豺说出来的话。石闵志向远大不囿于儿女之情,听说只一箭断了你挟持石韫之念。”

张豺只把头埋的更深了。

“张将军,来,过来。”刘后此时出奇的平静,示意他坐上榻来。

张豺也呆呆的站立起来,拘谨的和她并肩而坐。刘后把头靠在张豺的肩上,张豺无奈也只能搂着她。

只突然间,刘后大哭起来,把头埋在张豺的胸口,哭声渐大,不能止,说道:“先帝梓宫未殡,而祸难繁兴。今皇嗣冲幼,托之于将军,将军何以匡济邪?”

张豺不能言语。

刘太后擦了下眼泪说道:“加遵重官,可以弭不?”

张豺计无所出,只是不住的安慰她。刘太后离开了张豺的怀抱,只用力点捶他,说道:“只要不伤我的世儿,我什么都给他,你们男人不就是荣华富贵吗,加官进爵吗,要什么给什么。”

张豺已是六神无主,只点头称是,“太后要给他什么呀?”

“什么大丞相,大司马,本宫都给他。”刘太后忙唤道,“杨环,杨环何在?”

杨环赶忙上前,“奴婢在。”

“传本宫懿旨:封石遵为丞相、领大司马、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加黄钺、九锡,增封十郡,委以阿衡之任”。

说完,刘后望着张豺,“张将军,你看这样可以了吧,无上尊位。”

张豺久无声,忽然冷冷的说道:“恐怕,石遵志不止于此。”

邺城外安阳亭

石遵和众将商议进城事宜,只听得手下军士来报,邺城使者求见。

石遵大笑道:“不见,石闵终是可用。如今邺城已入我手,张豺、刘后已是瓮中之鳖,有何脸面谈条件?只可衔璧出降,以全性命。”

“彭城王。”孟准劝谏道,“自古刀兵相见,生灵涂炭。邺宫之中尚有张豺死党数千,若能兵不血刃下之,保全皇城,百利而无一害。何况先帝灵柩和众妃嫔,陛下之母,也在宫城。若能存之,大有裨益。”

石遵略一思索,也觉甚为有理,说道:“且待一见,然只有缚手投降之,余者免谈。”

那人刚走,孟准小声进言道:“只石闵此役功劳甚大,大王许其太子……”

石遵只讪笑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如今这赵国天下还姓石,只一养孙许其王爵亦是无先例之事,何故有异族养子为太子的道理。取邺城之后事,孤自当谋划,来人啊,宣杨环进来。”

孟准闻此言忙制止军士出帐迎杨环,悄然拉住石遵到一侧,小声说道:“彭城王,此次叫停石闵,他必然有颇多微词,倘若再夺太子之位,恐其心必忿,这赵国天下终究是是石氏宗族的,臣以为大王不可取虚名而得实祸?”

石遵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汝是何意?举兵之事汝亦是赞同,”

孟准细细的分析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这祸乱朝政者乃张豺,刘太后、石世只一对妇孺尔。如今大王举父丧大旗,清君侧,可谓占尽道义,剪除张豺本是应有之意,当扶保石世以平息众怨。大王若再登帝位恐落人口实,到那时如何能不立石闵。”

“到头来还是给他人做了嫁衣。”石遵大怒,帐内众将士纷纷停下脚步只看着他们二人。

“大王,石世已立,汝净可行伊霍,魏武之事,何故窥伺九五,天怒人怨啊。”

石遵正色道:“吾意已决,不得再谏,这帝位孤岂能谦让。这石闵,孤看他翻不了天。”说完便出帐外,命人将杨环带来。

“宣杨环入帐。”侍从从帐内走出大喊道。

杨环整了下衣冠,虽处危局气度却是不减。款款走进帐内欲到帐中央宣旨,只见左右一把抢过,石遵匆匆一阅,随即收起。杨环见状也不恼怒,只恭贺道:“奴婢拜见彭城王,彭城王总领赵国军政大权,老奴可喜可贺。”

“哈哈。”彭城王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众人皆大笑。

只见一军士举起长刀架在杨环的脖颈之上,大骂道:“刘太后淫乱,张豺无道,这赵国岂非石世小儿所能当,当退位让贤归于石遵。”

杨环正声说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先帝所立者乃石世,谋朝篡逆天下共击之,当请太后懿旨。”

只见那军士,大喝道:“事到临头,你还敢嘴硬,看我不剁下你的舌头。”

“且慢。”孟准上前扶住刀背,向众人劝道,“杨总管虽面目可憎,但其所说不无道理,大王乃奉天讨逆,若无太后之懿旨,恐赵国之内不服之人当不在少数。”

石遵久盯着他说道:“如你之言,这太后懿旨还少不了了?”

孟准此时已经推开那人环首刀,细细说道:“彭城王威名远播,国人无不咸服,人心所向。若用太后一旨,换四境咸安,何乐不为?”

杨环见此,知石遵意有所动,言道:“彭城王,老奴还有一事奏请,大王母亲幽禁在后宫之内,若大王信得过奴婢,奴婢定保大王之母无恙。”

“郑后。”想至此,石遵不由心有意动,转念一想道,“杨总管,且叫张豺安阳亭一会,孤自保你无虞。”

杨环赶紧俯身叩谢:“奴婢谢大王。”

杨环回城之后,赶紧入张豺府邸。

此时张豺心中也惶惶不安。只听到门人说道:“张大人,杨环到。”

“快请。”

未及杨环坐下,张豺忙问道:“石遵见诏如何?”

“石遵大喜过望,本无意欲取而代之,皆是左右小人作祟。”

张豺还是狐疑,“真是这样?”

杨环正色道:“石遵说了,都是自家的兄弟,石世当政,石遵幕后独揽大权,一如伊、霍之故事。将军若肯交权,当不失为一富家翁。”

张豺心中还是犹豫不决。杨环说道:“将军自去安阳亭一晤,石遵母亲郑太妃还在我们手中,当可与其盟誓,不负将军。”

张豺还是犹豫,“事情危急,当容我再三思量。”

杨环见张豺犹豫不决,忙不顾礼仪,忽倾身道:“将军,事已至此,望将军速速决断,恐生变故。”

张豺怒斥道,“你这阉人休要聒噪,退下!本将军自有打算。”

夜已深沉,初夏时节,隐约有些蝉鸣,张豺的心思烦乱。

张雄在动乱之中身死,府中诸人也四散逃离,只有两三个当年起家之时的老仆。

只闻府院之中有人低声吟唱:“承乐世豺逃,游四郭豺逃,蒙天恩豺逃,……望京城豺逃,日夜绝豺逃,心摧伤豺逃。”

张豺思虑紧张到顶点,咆哮道:“谁,谁在哼唱。”四下无人应之,只有婵声阵阵。

不一会儿,一老仆前来,说道:“将军,刘太后邀将军入宫一聚。”

张豺旋即问道:“那歌谣是怎么回事?”

“此乃先汉灵帝之时的歌谣改编,将‘卓’改为将军的‘豺’。如今邺城之人皆把将军比做董卓,说将军跋扈,残暴,终会,终会……”

“终会如何?”

老仆鼓足勇气道:“终会逃窜,身死族灭。”

“身死族灭啊。”张豺神色巨变,“哈哈,在此乱世之中,扬名一时已足矣,留骂名于后世何妨。”

张豺对那老仆回道:“知道了,我速速就来。”

那老仆又道:“宫人就在门口,只请将军登车。”

张豺不耐烦的说道:“吾已知晓!”

若是寻常,邺城宫内,宫禁森严,旁人不得轻进。此时邺城之中,众心不安,只见一安车飞速驶来,直穿阊阖门而入。

那守门的士兵说道:“都这时候了,出城还来不及,还有心思进宫,快各寻出路去吧。”

另一士兵也道:“也就为点粮米,反正啊,这邺城已经是彭城王的了,石遵来了就投降,当兵吃粮,在谁底下不是吃啊。”

说话之间,一都尉带了一队士兵巡逻到此处,一人忙喊道:“都尉来了,快快站好。”

刘太后、石世、杨环此时皆在琨华殿内等候张豺。

“张将军你可来了。”刘太后见张豺刚到殿门,亲自迎了上去。

“安定,你又何必呢?”张豺斜着看了刘太后一眼说道。

刘太后心却是一惊,随即镇静道,“许久未有人叫我儿时的封号了,安定、安定,天下不安以何定。”

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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