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赖固

“小子并不知”

白拂拱手抬头,目光坦荡,“小子只是恰巧看到暗器划过,而且,小子可以证明。”

军爷哦一声。

“如何证明?”

“请军爷查看那匹马左侧前端腿腹,如果小子没看错,利器应该是射入那个部位。”

白拂不敢说太死。

刚才她只是眼角余光瞥到光亮,一闪而过,根本不知道射入哪个位置,只好根据马匹摔倒时的动作推测伤口在前端腿腹位置。

好歹也是在末世厮杀惯了的,这点判断力她还是有的。

盔甲男人木着脸,抬抬手指,一个将士上前听令。

“去查”

“是”

那将士躬身快速退去,不多时折返回来,“禀丙大将,查无果。”

查不到?

白拂微微眯眸,“不可能,请大将允许我亲自去查看!小子定帮大将找到真凶。”

被唤作丙大将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白拂,神情不屑,语气更不屑。

“我的人查不出来,你就能查出来?”他语气沉沉问道。

白拂看一眼仍被一群人围着查看的马匹,朝丙大将拱手。

“小子并无意逞能,只是如果此事若将牵扯到我们,还请军爷让小子看个明白,而且,想必抓住真正偷袭之人也是军爷所求,军爷何不让小子试试?”

也不知道丙大将被哪句话触动,目光扫过其它几人,很快收回视线,对一旁将士吩咐道。

“带他去!”

半个时辰后。

丙大将站在外围,几名被特许围观的将士,看着一匹被剃了半边毛的马,面面相觑。

这公子先是查看了腿部,没找着。

然后翻出来一个奇怪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将腿毛给剃了,还是没找着。

再然后...

反正,这不大一会儿功夫,好好的马边秃了半边。

之后,细皮嫩肉的白脸公子又犹犹豫豫拿出一个类似拨浪鼓的物件,和一个像夹子又不是夹子的工具,在马身上一顿翻找。

终于将一个没入骨肉,细如发丝的银针给夹了出来。

“大将军,您看,凶器应该就是这个。”

白拂用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银针递到丙大将面前。

丙大将伸手要拿,白拂手却猛地退开。

“不要用手拿,说不定有毒”白拂谨慎说道。

马伤了就够麻烦了,再毒死个将军就糟了...她选择谨慎和善良。

丙大将其实没想直接去拿银针,他对这小子手上银光闪闪的夹子倒是有几分兴趣,没想到这小子突然缩了回去,顿时有些不悦。

于是手没收回,又往前一伸,“你手上的东西,拿来。”

白拂暗自叫苦。

大哥,我只剩这一个眉毛夹了!

如今因为一匹马,刮眉刀已经毁了,再没了夹子,以后装男人该不方便了。

白拂沉默对峙了片刻,还是将眉毛夹交了出去。

“军爷,这就是一般的夹子,是祖上遗物”

所以一定要还我。

祖上遗物?

丙大将眉毛夹好一番打量,又捏了捏,不是铁,有些像银制的,但硬度又不一样。

他手一扬,一旁将士拿布将银针包裹住,朝一个方向退去。

白拂:“......”

果然我祖传的眉毛夹还是没了。

幸好放大镜用得隐蔽,收得快。

很快,拿走银针的将士又回来,在丙大将耳边低语几句,丙大将听完摆摆手,将士退下。

“你们可以走了。”丙大将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白拂忙避开到路旁,目送一群大爷离去。

“公子,吓死奴婢了。”

回到马车内,外语忙着给白拂擦手送茶,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些军爷,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她都吓得只哆嗦,要不是乐道扶着她怕是要站不稳。

“公子,他们是摄政王的康宁军”

乐道目光从远去车马的军旗上收回:

“康宁军一出,必有大事...他们朝北去了,莫不是北边有事?”

闻言白拂刚放松的神经又是一紧。

乐道的担心不无道理。

摄政王,康宁军,白拂听说书先生添油加醋讲过。

抛去那些神话部分,大体能知道康宁军是摄政王的一把利剑,十年前摄政王大杀四方就是靠的这支军队。

刚才他们喊有军令要急行,必定是北边有事,白拂不免有些担心。

“安州虽然在北边,但不是边境,有事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影响到安州。”建业见白拂担心,宽慰道。

白拂点点头。

“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先按照原计划走,沿路多打听,万一有事我们也不强行。”

建业乐道道声知道了,转身去驾马,外语跟着白拂上了马车。

刚才蹲着弯腰折腾好一番,此刻白拂腰酸背痛,任由外语给她按摩腿脚,闭目养神。

阿弥陀佛,希望接下来一路平安。

...

天公不作美。

虽然入了秋,日头却比夏日那会儿还要烈上几分,加上这届考生又多,一众人入场检查流程走下来并不轻松,甚至有身子弱的还没进考场又被抬了出去。

罗锦身子虽然被白拂调养的很好,但他平日运动少,感觉身子有些疲,下午简单吃了点肉干和橘子后在号舍里闭目养神。

黄秋阳不累,他乐呵呵地站在巷子里看赖固吃馒头,一个两个三个...

当他数到第六个时,赖固终于停下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黄秋阳,“我怕馒头不够,早上在家多吃了些,现在还不饿。”

黄秋阳忍俊不禁。

这位大兄弟,不饿还吃了六个,那饿了得吃多少?

先前一番闲聊,他如今已经知道赖固家里是开烧砖工坊的。

上面有五个哥哥姐姐,都不是读书的料。

到他这,不知怎的老赖家的种突然开了窍,他一岁能言三岁能诗,他娘惊觉得家里要出个文曲星,便将他送去村里的秀才家半工半读,他读着读着轻轻松松就成了秀才。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这么年轻考上秀才的人可不多,整个村都以为他们村要出个举人老爷了。

可惜赖固来考了两次,都落了榜,这是他第三次参加秋闱。

黄秋阳好奇多问了一句赖兄你如此聪慧为何会落榜,赖固憨憨告诉他是因为他一次拿不了九天的馒头,饿得头昏眼花没考完所以落榜了。

黄秋阳差点没被噎死。

听说过才学不好落榜的,病了落榜的,跑题落榜的,因为馒头不够落榜...还说得那般理所当然,当真第一次。

于是他该死的好奇心又爆棚了,趁其它考生还没到齐,拉着赖固好一顿聊,知道更多内情。

赖固其实不爱读科考的书,更爱跟着他爹他哥往砖工坊或者建房子的工地跑,坚持读下来不过是熬不过他娘殷切的叮嘱,也抵抗不住师母隔三差五给他做的精面馒头。

他家里穷,平日吃不上精面馒头,第一次吃的时候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开心得停不住嘴。

老师告诉他,考上举人就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于是他有了奋斗的目标,发奋读书,可惜接连落榜了两次。

这次他本不打算参加的,但得知今年考试规矩改了,不需要一次带足九天的馒头,他才决定再来试一试。

“黄兄,你第一次考就遇上这么好的政策,要感恩呐。”赖固将新考试规矩好一顿夸,就差对着天拜一拜了,末了感慨道。

黄秋阳顿时有些惭愧,毕竟这么好的政策他还想着中途退场,真的是他太娇惯了吗?

为了养精蓄锐,第一日考生们结束准备工作后简单洗漱便搭了床铺躺下了。

夜色沉沉,属于白日的燥热却没有散去,密密麻麻小小格子间里,不停有学子碾转翻身的声响和抱怨声传来。

“热死了”

黄秋阳裹着蚕丝被烦躁地翻个身。

号舍空间狭小,手长脚长的他半个身子都吊在外面,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晃来晃去,一不小心便撞到堆在一旁的食篮,食篮翻倒,里面的点心滚落出来。

虽然听到声音,黄秋阳却没有动,只在心中愈发后悔来参加这场考试。

他好好的宽宅软床不待,跑来吃这般苦,为哪般呐。

冲动了,冲动了。

这哪里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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