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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一半颜色不同的血

冬天来了。

我决定寒假也不回老家,但这次不像暑假那样蓄意逃避。我写了信给母亲,还寄了大一点五公分的鞋子给夏芽。

春樱年底和年初都忙着工作。连续好几场《Sucre》主办的活动,让她比平常还要忙碌。我以为模特儿的工作只有拍照刊登在杂志上,其实也有很多需要露脸的工作。

十二月三十日的半夜,电话声响起。

一开始我以为是手机闹铃响了。我这个时间睡得很熟,根本没想到是来电。

「喂……」

睡在旁边的春樱也醒来了。

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只有我的耳畔亮着微微的白光。

「请问是羽田秋叶的手机吗?」

对方忽然把枪口对准我的太阳穴,我还来不及做好防卫的准备,子弹就发射了。

我的父母死了。

夏芽受重伤被送到医院,警方联络我,要我立刻赶到京都。

春樱代替大受打击、动弹不得的我打电话给阿神。向阿神解释过后,他立刻开车来载我。一抵达我住的公寓,小莉就从副驾驶座走了下来。

「秋叶,快上车。」

「啊,好……」

「振作啊!」

小莉巴了我的头,我稍微从梦里清醒了。换洗衣物和各种准备,春樱都替我打理好了。

「我还是要一起去。」

春樱的手已经放在后座的门把上,我制止了她。

「你还有工作不是吗?」

「可是——」

「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我会打给你。」

「一定喔!我会立刻赶过去。」

我安慰难分难舍的春樱,坐进了副驾驶座。将警方告诉我的医院输入导航后,和紧急事态恰巧相反的冷静声调,开始引导我们前往目的地。

我和阿神留下春樱和小莉,前往了京都。

为什么是京都呢?我一边抬头看着高速公路以等距设置的橘色灯光,一边愣愣地想着。

一抵达位于京都长冈京市的医院,我发现理央和兵头叔叔也在那里。理央的父亲就像是出现在《杰克与魔豆》中的巨人那种彪形大汉。但好久没见的叔叔,坐在昏暗候诊室的椅子上,看起来却那样矮小。

「秋叶!伯父伯母出事了!」

朝我冲过来的理央放声大哭,瘫坐在像滑冰场那样冰冷的油毡地板上。

我听了警方和医师的说明。

父母和夏芽坐的车子在晚上十点过后,于名神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自撞车祸。可能是超速,也可能是方向盘操作失误,总之车子撞上隔音墙,力道大到车头几乎全毁。

我的父母当场死亡,坐在后方的夏芽可能没有系安全带,所以被抛出车外,全身严重擦撞伤。肺部出血非常严重,腰椎也骨折了,正在进行手术。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阿神在一旁支撑着我。

夏芽的手术结束后,医师把我叫到另一个房间。他简洁地告诉我,肺部积血已经清除干净,恢复腰椎错位的一连串手术也毫无延迟地进行完毕。

虽然没有一直提到医学专业术语,但我几乎听不懂身穿白袍的男子在说什么。小小的夏芽和严重的事态搭不起来。我的头像是被套上装满险恶空气的塑胶袋,呼吸越来越困难。

等夏芽的病情稳定后,会再安排电脑断层和磁振造影等检查,但恐怕会引起重度的脊髓损伤,很可能会留下麻痹的后遗症,要做好心理准备。医师用严肃的声音这么说。

做好心理准备?为了什么?

夏芽在加护病房,没办法会面,我便到父母那边去。

那一晚非常漫长。感觉就像缓步走在光照射不到的洞窟里,也像在没有星星的夜晚踏入动物栖息的森林里,充满危险。

一站在医院地下楼太平间的门前,我就感受到某种无形的东西俯视着我,对我逐一检查,像是要禁止活人进入。这种地方不方便叫阿神陪我来,所以我请他留在楼上的候诊室。

用混凝土建造的房间没有窗户,仿佛不容许灵魂脱离,光源也只有蜡烛的火焰。走在弥漫线香的烟的房间里,叩叩响的脚步声,就像是加上去的音效一样,响遍整个空间。

「就在这里。」

覆盖在遗体上的布掀开了。

虽然我多少预料到了,听说车头全毁,父母的脸不是缺了某个部分,就是某个部分被压扁,或是某个部分碎掉了,所以和我认识的两人感觉完全不同。更何况他们已经死了,更遑论什么气氛或是感觉。

但是,他们就是我的父母,错不了。

「妈妈。」

我试着像小时候一样呼唤她。

她没有回应。

我的呼唤永远失去了着陆的地方。

然而,我并没有时间哭泣或颓丧。即使这是我人生中最严苛的一个夜晚,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父母的司法相验结束,法医制作相验尸体证明书的期间,我便和医院安排的葬仪社讨论丧葬事宜。首先必须把遗体运回老家。

忽然得办理这些事务,我必须不断切换脑子和身体的开关,才能在超级梦境和超级现实中来来去去。

睽违八个月回到老家,亲戚都来了。我委托他们处理丧葬事宜,再次回到医院,已经是早上了。

「夏芽的病情没什么变化。她哭着喊痛,所以打了麻醉。」理央哭哭啼啼地对我说。

我拜托兵头叔叔处理丧葬事宜。

「爸的亲戚都是冈山人,我想他们应该不清楚町内的事。」

「好,叔叔会帮你安排。我也会叫我老婆帮忙处理餐点,你放心。」

「我把爸的手机和妈的通讯录拿来了,现在开始要联络很多地方。」

「我把理央留下来吧?」

我看了理央。上次在那种情况下分开,这次重逢却又遇到这种事,她的内心肯定百感交集。但我需要照顾夏芽的人手。

「拜托你了。」我简短回答,她也轻轻点点头。

我把候诊室的阿神叫过来,介绍他们认识。我请阿神留在这里,麻烦他打电话给爸公司的人。

「抱歉喔,阿神。」

「别这么说。还有,我先打过电话给春樱了。我说秋叶现在不方便打电话,她也谅解了。她交代你一定要好好吃饭。」

「嗯。」

「我去看夏芽,顺便问问看能不能会面。」

「拜托你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提到了春樱,理央就像逃跑似地朝加护病房跑去。

我和阿神分工合作,在除夕早晨向各个家庭告知父母的死讯。在不断重复说着同样话语的情况下,我父母的死逐渐变成一般事务的感觉,现实感越发孱弱。

完成所有的联络后,我向阿神道谢。

「亲戚都来了,接下来我一个人处理就可以了。真的很谢谢你。」

「没关系,我会留下来。任何事我都可以帮忙。」

「不行啦。你家过年时亲戚和官员都会来,应该很忙吧?你回家比较好。」

「可是我看你魂不守舍啊!」

我微微笑了。

「就算魂不守舍,还是动一动比较好。我现在不想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

我不愿去想母亲的声音、父亲的笑容、不孝的自己和没拆开看的信。现在感伤还太早了。

「真的很谢谢你。如果我真的撑不下去,我会再叫你来。」

「……我马上就会开宾士飞过来。」

阿神用有点轻松的口气说道。他的开朗,瞬间拯救了我。

阿神一走,包围我的空间就像切换了频率般,转换成关西模式。开关喀嚓一声切换,世界就改变了。

和春樱共度的圣诞节,就像是昔日看过的电影中发生的事,失去了感觉。

隔天,医院允许我和夏芽会面。

夏芽躺在过大的床上,两侧被机器和点滴包围;虽然浑身是伤,但不像父母那样脸被压扁或是缺损。只不过,即使盖着被子,被固定起来的腰部还是让人不忍卒睹。

或许是打了麻醉的关系,夏芽意识模糊。像是被施了催眠术一样,虽然睁开了眼睛,却又立刻闭了起来。

我呆呆看着生命操控在他人手中的妹妹,看了好几个小时。一旦握了她的手或轻抚她的头发,夏芽的性命仿佛就会被那个人捏碎,我害怕得不敢碰她。

傍晚,护理师把我叫去。目的是办理夏芽的住院手续,说明转院到老家附近的医院的流程,以及归还她穿的衣物。我像机械一样,在护理师递给我的文件上一一签名,对他说的话也几乎表示同意,然后收下了装在塑胶袋里的衣物。

我坐在加护病房前走廊的长椅上,打开了塑胶袋。冒出的蒸气中带有血的气味。夏芽小小的毛衣染得红通通的,甚至看不出原本是白色还是粉红色;沾上脏污的黑色裙子,看起来好像是刚买的新衣服。

警方告诉我,他们打算外出去京都的旅馆过年,但父亲的工作耽误了,晚了很久才出发,父亲联络旅馆说他们会晚到。旅馆问他们要不要改成明天入住,但父亲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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