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回事?」
我刚一浮现,连悠闲地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就遭到了素直的逼问。
素直给我起的名字是「Second」但自从她给我起名以来,一次都没用这个名字叫过我。从来都是用「呐」、「等一下」来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喂」。今天也是这样。「等一下!」
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挂钟。短针指向五,长针在二十七附近休息。秒针则没有时间休息,毫无怨言地拼命工作着。
并不是早上,而是傍晚。从昨天到现在,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叫出来。今天是周五。
真田君的『心』读了多少了呢?有点在意,但是现在不能考虑这个。素直看起来马上就要喊「喂!」了。
「什么?」
「什么什么啊?」
啪,一声拍打脸颊的声音响起。
空调强劲的室内,素直仰着头,靠在床的边缘坐着。站在她的面前,我就像是一个忘记写作业被责令在走廊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站都站不稳。
素直从来不会在自己房间之外的地方叫我出来。关于复制人这件事,应该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的。
「真田突然和我说话了。」
“啊!”我捂住了嘴。说起来,我并没有告诉她。关于文艺部活动的具体事情,我并没有详细和素直说过。
以前倒也是说过,但是素直渐渐觉得报告的时间都很麻烦,讨厌得不得了。
当我告诉她,律酱来到了只有我一个人的社团活动室的时候,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当我开始和她说律酱写小说的事情,谈及小说的梗概、内容的时候,她告诉我对这些毫无兴趣,一脸无聊地打断了我。
「他和我说电风扇这个那个的,莫名其妙。」
啊,我很想捂住头。追溯今天早上素直的记忆,我才了解到有关电风扇引起的骚动。
「我并没有故意隐瞒。真田君加入文艺部了。」
「真田?真田秋也?」
「嗯。真田秋也同学。」
「为什么啊?」
我也很在意为什么。但是我觉得没必要特意去问本人。毕竟入部申请书上并没有入部理由这一栏。
而且,虽然素直这么问,其实在周围同学眼里,容貌出众的素直会加入文艺部,这事情才算是奇景呢。
「我不知道理由,不过就是加入了文艺部。另外社团的电风扇坏了,他说拿一个代替的过来。」
原本我想继续说一句“真的很感谢他呢”,结果还是收住了话头。
对我和律酱这是很开心的事情,但是对素直来说不是。素直甚至连文艺部社团活动室里有没有电风扇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心里一急,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了。只有嘴唇还在以平时1.5倍速快速运动着。
薄薄的螺旋桨在空转。
「现在那个电风扇是一个很旧的东西。那个,我听律酱说了,便宜的电风扇只要1000日元左右就能买到。」
「你不说我也知道」
啊,又来了。
总是这样呢。我深刻反省着自己。我又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素直瞪着我,眼神中明显蕴含着怒气。
「别得意忘形了。」
我知道,素直讨厌从我这里听到一些情况。
即便我说出来,她也会怒气冲冲地对我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即便是我明知道素直不知道,即便是我知道她不知道所以才会说出来,即便如此她也会为此感到愤怒。
「抱歉」
可是,素直。呐, 素直。
再没有比我更有上进心的复制品了哦。真的。
要是在考试和体育测试中取得高分,素直会很开心。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
「够了」
她冷冰冰地说出了结束的话语。
还没来得及回话,我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最近我总是惹素直厌烦,像这样消失的次数变多了。
我突然察觉到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素直的笑脸了。
◇◇◇
下一次被叫出来是三天后。六月二十一日,星期一。
从下周到下下周之间的五天是期末考试时间。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这是一个麻烦的时间段,但是对我来说确实很开心的事情。
因为在考试结束之前,素直几乎每一天都会让我去学校。取而代之的是我要考出一个不错的考试成绩。希望结果不让素直失望吧。
今天从一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延绵不绝。我心情暗淡地抬起头看着天空,勤勤恳恳地扣紧了雨衣的前扣。
学校指定款的雨衣是奶油色的,上衣和雨裤分开。上衣带有遮住鼻子之下的面罩,穿上之后,除了雨声以外,周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
天空会不会承受不住重量砸下来将我压扁呢?我一边幻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跨上了自行车。
偶尔在信号灯变换前捏住刹车,就会累得“哈”的一声吐出一口气,嘴边的面罩就会被染上白色。
雨衣不受欢迎的理由之一就是这个。挂满水蒸气,鼻子下面挂满了讨厌的汗珠,就像是小胡子似的。被雨淋湿的手又伸不进去,在脱掉雨衣之前根本没办法擦掉。唯一的可取之处,应该就是谁都看不见。
咔哒咔哒,旋转着的车轮声音也显得很遥远。
终于到了停车场,脱下雨衣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之前一直在憋气的全身发出了欢喜的声音。
我用毛巾不停地擦着闷热的身体。在脖子上和腋下稍稍喷上了一些止汗剂。
将脱掉的雨衣在自行车上摊开晾干。为了防止被风吹跑,我将雨衣的一角塞在了车把和车位锁架之间。
将教室塞得密密匝匝的同学们,全都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一模一样。可以看出来,无论是谁,都会对这种黏糊糊的湿气感到厌烦不堪。
但是,让我忧郁的却不是雨水和潮湿的空气,而是另有一件心事。
放学后,我隔着稀稀拉拉的空座和真田君搭话道:
「前几天真是抱歉,真田君。」
他抬起头。留在教室的几名同学一起转头望向了我们。
如坐针毡,就是像现在这样的心情吧?
真田君站起身来,将书包背在了右肩上。向外面努了努嘴。
「去社团活动室吧。」
几天前我们也说过,直到考试前社团活动室都会开门。
真田君率先走出了教室,我跟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上。
「所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真田君真的没有装傻,而是在用一种真的不知道我意图的语气问着我。
但是,我有素直的记忆,所以很明白。
「电风扇。你好不容易带过来的,结果我却显得很失礼。」
「其实也无所谓了。」
我从后面偷偷窥伺着真田君的神情。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控制怒火。我判断不出来。
真田君打开了社团室的房门。但是却没有律酱的身影。
桌子上放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一张纸,写着「值日去了!」。她似乎特意跑来开了一趟门。
着让我有点吃惊。随后不禁叫出声来。
「电风扇!」
此时我的心情就像是和生离死别的兄弟再次相见一样。我跑了过去,电风扇正缓缓地对着我们微笑着。
应该是律酱开的吧?回转的扇叶正在欢快地咕噜咕噜转个不停,毫不吝惜地将清凉的风挥洒出来。
真田君一边将背包放到地板上,一边解释道:
「那之后我去一年级的教室转了一圈,找到了广中。拜托她开了锁搬进来的。坏掉的那个风扇,按照赤井老师说的,当作大件废品扔掉了。」
真是各种抱歉,但是该从哪里道歉我真不知道了。
「抱歉。真的很对不起,那个,还有……谢谢。」
「到底是道歉还是道谢?」
「都,都有啦!」
搞得乱七八糟的。我想要道歉,也想和他道谢。
和他相邻而坐。我的心里还有点坐立不安。
我下意识地吸入一口氧气,化作二氧化碳吐了出来,随后干脆地开口说道:
「真田君。下次不要在文艺部活动室之外的地方和我说话。」
「哈?」
我吓得肩膀抖了一下。男孩子的「哈?」真的可怕。特别是真田君,超有压迫感。
或许是发现了我在害怕,真田君将手捂到了脖子后面。
并没有挠脸呀,我心想。困扰的时候会挠脸颊,那抹脖子是怎么回事呢?生气的时候吗?
「不,不是。我不太明白。」
「是吗?」
当然的了。任何人被突然这么一说,都会陷入混乱的吧?
「怎么说呢?我呢,心情会有波动。有时候是涛澜汹涌,有时候心细涓涓,各种各样都有。」
被人盯着看。像是要吞噬一切的漆黑双瞳。对上目光会心有惴惴,所以我将无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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