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8.西格玛

············

青年回忆起让他感到怀念的话语。

“你啊,你啊,认真听我说,同胞之子。”

“你们应该消灭的是在我们这里进行掠夺的人。”

“你的双亲也被外面来的人夺走了。”

“你的父亲‘们’被外界肮脏的侵略者们杀害了。”

“你的母亲也被外面来的可怕恶魔绑走了。”

“所以你啊,要去消灭他们,消灭那些掠夺者。”

“所以你啊,要去战斗,为了夺回你的母亲,让她回到我们的手中。”

对于接下来回想起的声音,青年没有怀念的感觉,也无法向声音的主人追问。

“哦,看到我的这个也不为所动,你还挺有胆量的嘛!

“不对……原来你的内心这么空洞啊。

“那我就告诉这样的你一个好消息吧。

“那些整天把你们叫作‘你,你’的魔术使们,已经都死了哦。”

两种“声音”在脑海中回放。青年想起那两个时候,心情是一样的——既没有忿怒也没有悲伤。他接收了字面上的意思,心里只有一句“是吗?”。

青年觉得这种反应很正常,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当时尚且年少的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啊,还有一件事,你的母亲早就死在那个叫日本的国家了。”

即使听到这句略带嘲讽的话,青年也没有任何感觉。他想这样的自己——比起听到同样的话后大声哭喊的同胞们,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些事呢?

青年独自走在夜晚的沼泽地里。

他佩戴着军用护目镜,身上装备着数件武器和魔术礼装,但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军人、魔术师都略有不同。

——啊……对了。

青年走在没有战友,没有敌人的行军路上。

他摘下左手手套,手背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文身,凝聚着强大的魔力。

那是令咒,证明青年是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青年看着令咒,烦恼地眯起了眼睛。

——把我生下来的那个人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圣杯战争”啊……

在原本的圣杯战争中,拥有令咒的魔术师是由圣杯挑选出来的。

圣杯会优先选择爱因兹贝伦、玛奇里和远坂这三大家族的人,而斯诺菲尔德的圣杯也被编入了如此不公平的系统。

一部分令咒用于召唤作为祭品的英灵,其中有两个早就安排给警署的署长和缲丘家的魔术师。用于召唤真正英灵的另外七个令咒,则一个不少地落在这场圣杯战争的“幕后主使”一方手中。

青年一言不发地盯着令咒。

他的眼神里没有困惑,没有愤怒,没有愉悦,更没有一丝其他的情感。

青年戴回手套,继续走在孤独的道路上。

他是∑(西格玛)。

这不是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当中并不包含什么愿望,不过是为了识别二十四个“类似个体”而被分到的一个希腊字母。

但那些“类似个体”大多已经不在了,如今甚至失去识别的意义。

西格玛认为,他现在是一个会一点魔术的雇佣兵,每天都在将他拉入“这个世界”的雇主手下漠然地工作着。

这次西格玛接到的任务,主旨与之前的有点不一样。

他要参加一场在形式上与普通战争大相径庭的——“圣杯战争”。

仅此而已。

只要召唤出英灵,参加战争就可以了。

既不用支援别人,也不需要积极地杀掉敌对者。

“召唤出英灵之后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四处逃躲,或者……来杀我吧,感觉还挺有趣的!这不就是所谓的革命吗?和你国家发生过的事一样啊!”

想到雇主这番玩笑般的话,西格玛自问道:真的一样吗?那个国家的灭亡和我对她的背叛可以视同一律吗?

他把雇主的玩笑当真,一边行军一边思考了片刻,但最终依然没有得出答案。

——圣杯……

——如果我去问那个奇怪的东西,它会告诉我吗?

就在西格玛想着这种魔术师和普通人都不会去认真思考的问题时,他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建在沼泽地里的洋房,乍看之下像是废屋一样。

“仪式的道具已经准备好,你只要召唤就行了!多余的触媒也都处理掉了!啊,你不用向我报告召唤了什么出来,因为事后知道反而更有意思!”

虽然雇主是这么吩咐的,但法尔迪乌斯叮嘱过“记得单独告诉我你召唤出了什么英灵”。西格玛觉得,尽管法尔迪乌斯并非直接雇主,但既然雇主弗兰切斯卡没有要求保密,那就表示可以告诉法尔迪乌斯吧。

召唤出来的英灵暂且是魔术师的所有物。可是被召唤出来的英灵是什么样的人,他之前属于谁,那人又怎么样了,西格玛对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西格玛仍不知道。

在这栋房子的地下被召唤出来的英灵,与不信神佛的他完全相反。

那是难以用英雄或是神魔来解释的——一种格外异常的“现象”。

开战之日的拂晓时分,斯诺菲尔德这个扭曲的战场即将集齐所有的碎片。但没有人想象得到,这些碎片最终会构成一幅怎样的图画。

············

这是一个逃亡者的故事。

女子不敢面对她所犯下的罪行,逃避“惩罚”。

她既没有希望,也没有目标,甚至看不见前路,却无法停下逃亡的步伐。

尽管这名逃亡的女子知道自身的末路只有毁灭,但她还是把什么东西当作救命稻草,紧紧地抓在手中。

在名叫冬木的城市里,有一座被称为“蝉菜公寓”的集体住宅。

那里是一切的起点,对“她”来说亦是世界的尽头。

可如今,关于那座公寓的记忆已经没有意义可言。

在不断逃避的过程中,多余的过去全部剥落,坠入毫无意义的深渊。

现在“她”只剩下罪恶感和对惩罚的恐惧,还有“那个东西”——戴着红色兜帽的少女至今仍盯着她。

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还是罪恶感导致的幻觉呢?她也不知道。但她认为既然看得见,那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区别。

她也曾前往位于山坡之上的冬木教会求助。

虽然记不清细节了——但在那里遇见的神父,似乎对她说了些什么。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前后的记忆太模糊了。

“——,××是××××××的——”

“没想到——处理——”

她也觉得奇怪,可只要她一深入思考,头就会很痛。

“最后,××——”

明明想不起来,却有一种恐惧感伴随着“不能再接近那个教会”这样的忠告,不可思议地刻在她的本能里,就像野兽害怕火一样。

她从冬木逃出去之后,漫无目的地流浪了不知多少个年月。

她总能从背后的黑暗、漆黑的夜色以及大街灯光下的影子里察觉到“小红帽”的气息。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她无法忍受这份折磨,如活死人一样四处流浪。

最终,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回到了冬木。

她听说神父换了人,却依旧拿不出勇气前往“教会”。可又不能就这么回去她家所在的蝉菜公寓,于是她只能像一具尸体般继续在街上游荡。

然后,不断寻找目的地的她听到了一个“森林里有座洋房”的传闻。

当得知那座洋房还会闹鬼时,她自然是动身前去一探究竟。她想,如果传闻不假,洋房真的闹鬼,那她必须亲眼看一看,确认一下一直潜伏在她身边黑暗中的“小红帽”和“那些鬼”是不是同样的东西。

搬出如此牵强的理由,她或许是想找一个葬身之地吧。

其实在此之前,她曾听说某座山上的寺庙里闹鬼。可当她去到一看,池塘里只有珍贵的鱼在疯狂乱跳,所以她对这次的传闻也没有抱太大期待。

即便不抱期待也仍然决定前往森林,是因为她觉得这样比在街头徘徊要好。

至少“小红帽”不会出现在森林里。

她一边遵守着在逃亡时找出的法则,一边走在树林里,仿佛闯入了童话故事里的魔女之森。走着走着,一座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巨大洋房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居然能不为人知地建起如此巨大的洋房,多么诡异的一件事啊。她还没来得及产生这样的想法,就被洋房的庄严气势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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