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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猛风吹倒天门山 鬼灯如漆点松花

第十三章猛风吹倒天门山鬼灯如漆点松花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一转眼间,已是二月天了。

当第一滴雪水滚下山崖时,本是不知四季的庐山药谷也终于感到,春天来了。

冰雪融去,草木回春,原本聚集在药谷中避冬的鸟兽,纷纷散去。

一个老人独自躺在大树顶上,假装听不见别人的喊声,悠悠闲闲的看着这些鸟兽蜂踊而去的样子。

用得着我时,就来献媚讨好,用不着的时候,便不顾而去,鸟兽也近人啊…

换作了心胸狭窄的人,或者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看在这老人的眼中,眼前的一切,却令他一发感受到生命之趣。

去吧,去吧,放心去玩吧,不用怕,天冷的时候,我还会在这里等你们啊…

呼喊声渐渐接近,老人皱了皱眉头,打定了主意。

他们最近是越来越无趣了,好烦人啊,干脆,把他们也一起赶出去吧!

"师父,师父。"

虽然是在找人,却毫无焦急的样子,不是因为他不关心这个老人,而是因为,对这青年男子来说,这是每天一次的必修功课。

如果不能找到他,便不会主动出来吃中饭,而如果让他吃不上这顿饭的话…

苦笑着摸了摸头,一想起那天这老人整整三个时辰的絮叨,花平便觉得,纵然晚一会吃上饭,也无所谓了。

只是,在自己没来这儿之前,他究竟是怎样度日,和谁说话,每念及此,花平总是会很好奇。

说不定,他是把过去八十年来没机会说的话,全用到自己身上了吧?

不过,当然,这样的想法也许有些没良心,至少,他只不过是分担了老人的一半唠叨而非全部,而且,也只不过是较少的一半。

只是,每当想起那另一半时,不要说这老人,就连自己姓甚名谁,在干什么,花平也常常会给忘掉,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所以,他的没良心,也该是可以原谅的,是吧…

胡思乱想着,却并没有忽视周围的动静,这数月来,每日里向权地灵请教修习,花平的进步,虽不能说是一日千里,却也决不再是吴下阿蒙。

虽不知权地灵的武功究竟有多强,但花平却知道,至少,他就是自己曾见过的最渊博的人,无论何门何派的武学理论,所长所短,他竟似无所不知,花平在修习中的种种不解之处,只要问起,他总会有所解释,虽只在谷中呆了数月,但花平的进益,却决不逊于在武夷谷中那三年所得。

要知世间之事,总以刚刚入门时进步最快,此后修为渐深,进步便也愈慢,到得后来,往往积数年之功,也只能有尺寸之进,无论修文习武,总是如此。而权地灵对花平几句指点,往往便解了他数月苦思,再见一个天地;而当他有所想法时,也总会在一旁为他护持看顾,令其全无走火入魔之忧。此等好事,天下习武之人无不渴思,花平朝夕受教,岂有不武功大进之理?

而每日空闲下来,权地灵更会拿出他自己手纂医书,逼着花平背诵学习,这药谷之中四时皆备,药草极全,花平吃逼不过,数月下来,竟也俨然成了半个大夫,与医理之道,所学所知,已是远远胜过一般所谓大夫,所差者,只是在于人身实践而已,而全面而系统的学习了人体经络,更是让他把握体内真气的能力,更上重楼。

无论怎么看,权地灵对花平,实在也是好到不能再好,

只是…

苦笑着,花平不知第几次,问着自己那个无解的问题,为什么,那个花平最为关心,还在关心自己的武学进境之上的问题,他却总是不肯解释呢?

自从那日轻轻一点之后,就好象是忘了一样,绝口不提什么情剑慧剑之事,花平虽和齐飞玲日日苦思,反复研讨,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花平自也曾设法向他请教,但一来此事太过虚眇,不知从何问起,二来权地灵极是精明,无论花平怎样转弯抹角,他总能听得出来,总是一阵大笑后,便不知所踪,总要再有几个时辰,才肯出来。

也正是因此,虽然这数月间,齐飞玲的武功也大有进益,但在她最为关心的剑术一道上,却是得益廖廖。

唉…

想得出神的花平,余光中忽然收到一抹艳红,不觉一惊。

不过二月间,已有花开了吗?

定睛一看时,竟是一只小小红鸽,正蹲在树上,歪着头,看着花平。

花平见这红鸽好生可爱,心道:"若教飞玲见了,一定喜欢。"一时间竟忘了权地灵之事,屏住呼吸,伸出手去,拿那红鸽。

只是,他还未及动作,灰影一闪,权地灵竟已飞身而至,将那红鸽拿在手中。

花平还未开口,权地灵已笑道:"好漂亮的鸽儿,着实可爱,却不知是谁养的,竟走失了,真是可惜。"

信手一扬,那红鸽却竟双翅一振,扑喇喇的,自飞去了。

花平愣了一愣,见权地灵笑道:"好大的脾气啊!"又道:"小子,饭弄好了么?"

花平松了一口气,道:"好了。"

此地已近谷缘,两人取道而回。

花平一向都是走在前面,因此,他没有看见,权地灵眼中闪现出的,一丝不安…

三人吃完饭后,齐飞玲收拾碗筷,正要去洗,权地灵忽道:"丫头,快三个月了,我给你说的事,你想通了吗?"

花平齐飞玲都是又惊又喜,自那日以来,这还是权地灵首次主动提起那事。

难道说,他终于玩够了?还是说,实在忍不住,想要开口了?

见两人都是满面期待之色,乖乖坐下,权地灵露出一丝笑意,缓缓道:"若要说这事,委实是太过久远了。"

"我先问你们,何为忘情,何为无情?你们可能说的明白?"

这一问极是含胡,两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对看一眼,都不知该如何做答。

权地灵摸摸胡子,笑道:"所谓太上忘情,枭雄无情,只此一句,便可知道,忘情与无情,本是两种不同的境界,之间大有高下之分。"

齐飞玲听他说话,似懂非懂,只觉心中影影绰绰,似是悟到了些什么,却又把握不住。

权地灵又笑道:"真正的慧剑,便已无所谓有情无情,要知苍天无亲,非憎桀纣,不爱汤武,这才是天道真意,丁香兰当日不知就里,一味拘泥于无情之剑,虽是挥出了天下第一刚剑,却已失了天心。"

花平奇道:"失了天心?"

权地灵道:"所谓天心唯仁,念念以无情为意,非视亲长,不计手足,岂是天意乐见?"

又道:"阴阳化生,始有万物,乃是天地至理,佛道两门虽是戒绝色欲,却不以众生为恶,这刚剑竟要人断情如斯,岂是正道?"

齐飞玲惊道:"前辈,这,这样说来,我玉女宫武功已入魔道?"

权地灵冷笑道:"天地之间,那有神魔之分?你怎地还不明白?"

又道:"此亦一道,彼亦一途,本来都是登天之境,所有差者,只是长短利钝而已。"

"此路起实已误,是以无论怎样努力,终是难登极境,只不过,天地之大,人物之广,能窥至境的,又有几人?"

"慧剑之悟,虽有所偏,比之那一干俗物,却已是远远胜出,所以玉女宫才能恃之立威江湖,与那许多名门世家齐提并论。"

齐飞玲心道:"话是这样说,但当年香兰师祖身故时,放眼江湖,也只三五人堪为敌手,她以女子之身成事如此,若仍还是未窥至境,那这至境也就无谓的很。"

要知她自幼长于玉女宫,耳渲目染,多年积来,对丁香兰真是敬若神明,虽也甚是尊重权地灵,却不能与多年积习相比,是以一听他这般批评,心下即不大自在,悄然反驳。

她虽是心中不满,却不也说出口来,只是肚里暗想,那知权地灵忽然笑道:"看你样子,可是在想,'香兰师祖走错了路,却也仍是江湖顶尖高手,这什么至不至境,看来也不怎么打紧'?"

齐飞玲心事被权地灵一语道破,顿时满面通红,她也知道权地灵最不喜惺惺之态,躬身道:"飞玲无礼了。"

权地灵笑道:"无妨无妨,人之常情罢了。"

又道:"你未听得后面之事,有这等想话,也是份内,不足为奇。"

花平奇道:"份内之事?"

权地灵见齐飞玲也凝神细听,忽地冷哼道:"这丫头既不信我,有什么好说的!"竟是转过身去,给了他们个脊梁看。

花平齐飞玲都是一愣,却喜他们与权地灵相伴已久,深知他习性脾气,当下温语相求,齐飞玲更是赔足了不是。

不料权地灵今日却极是执拗,与他们相持了好一会,才笑道:"我还是想不通,我为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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