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per [hάpər | hɔ́p-]
意为蹦跳者,飞行者,或是类似的各种机械,以及蝗虫类的昆虫。蝗虫因其旺盛的活力以及草(gras)绿(s g)色(reen)的体色,被视为自然或是生命力的象征。
1.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十助,我啊,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我实在忍不住这么去想。”
轨川典助吃完冰淇淋后,叹息着如此说道。
“诶?典助做过什么恶事?好想知道,快告诉我。”
十助毫不掩饰好奇心,对自己的监护人问道。
“反正各种各样的都有。首先,我欺骗了大家。我周围的人们,全都被我用谎言蒙在鼓里。在我手下工作的部下们,没有一个知道自己真正在做的究竟是怎样的工作。”
“谎言?为什么?”
“为什么啊……”
典助望向远方。
“我年纪尚幼时,一个时代结束了。于是我怀抱不知何为正确的困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青年时代。当时我怀着‘我要找到真实的东西’的念头死命挣扎……然后,我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真实。不过说是这么说,在世人看来,只会认为那玩意儿是个谎言吧。”
“……?”
“从那以后,为了那个真实的谎言,我一直在撒谎,欺骗着所有人。”
“……听得我云里雾里的。作恶那个话题跑哪儿去了?”
十助有点恼火。典助微笑着说:
“唉呀,让你不耐烦了吗。那就来讲讲我没花一分钱将五十吨砂糖据为己有的故事如何。那时候世界仍处动荡之中,拥有这批砂糖的是群吝啬无比的小气鬼。”
“嗯嗯。”
十助两眼放光。之后老人的英勇事迹听得他如痴如醉,有如自己也身临现场般不停发出“呀”、“呜哇”的惊呼,浅绿色的脸颊也因极度兴奋染上蓝色。这样的“红晕”很是异常,但这里也没人会觉得怪异。
*
(……恶吗。)
身处山间,白昼也显得昏暗。林木全然不惧山的坡度,粗壮的树干弯曲虬结地肆意生长,纠缠的藤蔓垂下无数叶片,犹如为这世界蒙上了一层纱布,只有些朦胧的光线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留驻。此地位处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几乎寻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道路则更是无从谈起。
然而林荫环抱之中,他那身破破烂烂、勉强挂在身体上的服装之下,浅绿的肤色若隐若现。说是绿色,相比周围的绿,他的肌肤白得尤为突兀,因此非但没起到迷彩效果,反而衬得他更加显眼了。
(所谓的恶——指的究竟是什么?)
他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在斜面上斜向行进,斜面陡峭到令人纠结不知是否该用坡道来形容。他那手足并用的姿势,也说不清是趴在坡上匍匐前进,还是贴在斜面上攀援而上。
乱蓬蓬的头发长至披肩,时不时会挂在藤蔓上,然而不论是藤蔓被扯下还是头发被生生扯断,他都统统无视,一心一意地前行,丝毫没有拨开藤蔓的意思。是感受不到疼痛,还是这点疼痛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了呢,不论是何种情况,他显然都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偶尔他会停下脚步,左顾右盼。
然后抓起窸窸窣窣爬过的虫子,将这高蛋白的凝聚物塞进嘴里,边嚼边思考着:
(恶、吗……)
他已经漫无目的地持续彷徨了将近四个月之久。
当时——他从看不见的攻击下护住园子后趁乱逃了出来,从那以后就一直如此生存下来。
要说从原本的地位跌落对他没有打击,那肯定是骗人的。但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对“一旦暴露,自己就将无容身之所”有过觉悟,所以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那时候的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他本人对此也很吃惊。即便硬接下攻击都没死,甚至连昏迷都没有,看来自己似乎拥有不死身般的惊人生命力——
(典助……他知道多少呢?)
典助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吧。从典助那屡次患病垂垂老矣的身体就能看出来。他看护过典助,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肉体会是不死之身。
他知道自己不同于普通人类,但没想到差异会如此之大。他苦涩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藏身山中的生活要持续到何年何月呢,一直这么苟延残喘到死吗,不,说不定自己连死都死不掉吧——他如此思考着。
但他没去想怎么办。
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冰淇淋也好,吃到冰淇淋的人们的笑脸也好,感觉都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犹如梦境中的世界一般,很难想象自己曾经身处其间。
不——
只有一个人。一个即使是现在的他都不堪回忆的人。
但是他应该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不能见她。那个人说,他在身边令她感到痛苦。不能去见她。
“…………”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他本想无知无觉地活下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头脑中抹去思考。一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又在思考各种各样的事。
(回睡的地方吧……)
他开始走向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前往他所居住的洞窟。这种做法出自本能,熊之类的野生动物也会这么做,这是用来甩掉跟踪者,避开伏击的技巧。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无意识地处在临战状态。
这份本能,让他在归途时身体一颤,心生警兆。
“……!”
他将身子蜷在岩石遮蔽处,目光望向山下。
小河哗哗地流淌着,紧邻岸边的地方,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那个男人没有看向他的位置,而是一只手抓着块板子样的东西,不停动着另一只手——男人在画写生。
(……画家吗?)
看起来是这样。然而孤身一人,没有携带任何像模像样的装备来到这种地方,实在让人有些担心。除了写生本和相关道具之外就只有脚边放着的一个小筐,看着像是便当。
(是住在附近吗……)
也许在什么地方搭了间木屋。但是在这种自然气息浓郁的地方,要想砍伐周围的树木,不提前开拓出一条能通车的道路是做不到的,而他不记得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男人挑选着不同的景色在写生本上作画,视线时刻都在变动,手则在翻开的写生本上来回活动。
男人画的速度很快,手法相当娴熟。虽然没有绘画经验,但他觉得男人的手法同他过去做冰淇淋时的手法非常相似。
“…………”
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看男人画画看得入了神。
他尽力保持着不发出声音,脚步却总是软弱地试图靠近男人。他终究渴望着与人交谈。
然而直到太阳落山,男人回家,他都停留在原地没有迈出一步。
即使回到住处,他仍旧在意着“那人是谁呢?”。这个疑问盘亘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于是第二天,他又去了同一个地方。男人依旧在那一张又一张地画着写生,从早一直画到晚。男人的集中力只能以卓越来形容。而他也一直注视着男人画画。他的态度也相当难能可贵,但他对此并没有自觉。
就这样,他与男人一起度过了三天时间。他经过仔细观察,发觉与那无论何时都沉着冷静的态度与老练的技艺相反,男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他也曾在人类社会呆过一段时间,跟形形色色的人有过接触,但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不同于其他所有人。
(……要是能聊聊就好了。)
他隐约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但这样的愿望太过不切实际。
要是他顶着这身诡异的皮肤大咧咧地出场的话,男人肯定会逃跑的。别说是再回来了,甚至极有可能引发搜山。是的,那群意图杀害他和园子的人定会闻风而来。他对此深信不疑。
(正是如此……我不会再见任何人……)
这点无可动摇。
所以他才会这样,只是注视便心满意足。这个男人在画的想必是练习作吧,也或许是想抓住印象,因而在绘制草稿。等到真正的画作实际完成,毫无疑问会是张杰出的作品。光是如此想象,他便为之欣喜。
第四天,男人的身影没有出现。
“…………”
尽管有过心理准备,一阵铺天盖地的沮丧感还是席卷而来,他茫然失措,对此束手无策。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之前男人站着的地方。
“啊——啊……”
他发出了深重的叹息,模仿男人环视了一圈周边的景色。然而在他眼中,这份风景无法令人生出一丝感怀,仅仅是一座山而已。他无法发现男人所见的“渴望将之画下的美”。
“啊——啊……”
他颓唐地坐了下来。
就在他茫然地凝视着脚边时,眼前的地面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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