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苦困于壳中之此刻,方为生之证明——”
“……所以我才对她说了‘你这样很奇怪吧?’,毕竟先挂掉电话的可是她啊,对吧?——话说藤花你在听吗?”
“哎?”
街边的自助餐厅里,三个女高中生边喝茶边聊着天,其中的一人移开视线,一个劲儿地看着外面的马路。
“抱歉抱歉~”
她向朋友眨了眨眼,微微吐了吐舌。
“怎——么啦?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另一个女生也已对啰唆的话题感到厌烦,一起朝着藤花看的方向望去。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啦,就是觉得人真多啊。”
“那算什么嘛。”
被打断话题而不太高兴的朋友生气地说道。
“嗯、说的也是,熙熙攘攘的,人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另一个朋友如此附和着,她实在受不了朋友把自己被抓着抱怨失恋的事情,因而感到很烦扰的话题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了,所以只要能换个话题,是什么都无所谓。
“那么多的、数不清的人也都有家人、有朋友、有恋人吧?一想到这些,不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吗?”
“你在说啥呢?”
“啊,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就算自己因为失恋之类的事情而烦恼,但那也是其他人身上都会发生的事,或者说,在别人看来总归是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过来说,我们这种人,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群女高中生,可能也会被人说些看上去轻飘飘的啊、也许啥都没在想啊之类的话呢。”
“大概、难免还是会被觉得没什么烦恼呢。”
“让人忍不住想说‘那你跟我换一换试试啊?!’对吧,我们这边也是有很多辛苦的事情的啊。”
“可能因为人太多了吧,所以谁都没办法一一关心每个人的情况啊。”
“不过,虽然说着女高中生女高中生的,但平常也很少见这么傻的女生吧,班上大概也就两三个这样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可能是因为只有少数的这类人偏偏总是上电视才引人注目吧,藤花怎么想?”
两个朋友都看向宫下藤花。
然后,她们的表情一齐僵住了。
“………”
宫下藤花的表情完全变了,冷峻得如同冰块,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外面的街道。
“那是——”
唇间漏出微弱的自语,那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像个男孩,但又使人难以辨别正体。
而那时正在外面的街上奔跑着的,是一个身上有些脏兮兮的少年——本木三平。
*
“哈、哈、哈啊——”
逃着逃着,便开始止不住地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自己的敌人,本木三平饿着肚子,摇摇晃晃地在街上徘徊着。
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
突然大声喊叫起来,放着自己不管就跑掉了,简直就像嗑了药一样,现在连警察都干这档事了?这么说来,莫非这条街的状况也相当糟糕?之前还不太清楚呢……。
一带上这样的想法,就开始觉得路上的行人看上去全是特别危险的人物。
怎么看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然而无论是那边的工薪族还是出来购物的大妈,或者是那对正在卿卿我我的情侣,其实所有人都是什么不得了的黑暗组织的成员、口袋里藏着枪啊刀啊可疑的毒品啊之类的?
“呜呜……”
三平汗流浃背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以一副几乎可称为可疑分子的神态——实际上也确实是可疑分子——游荡着。
说真的,今后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虽说差点被警察抓住,但也不像是有了证据之后再采取的行动,再怎么提心吊胆也没用吧?
(反正我也什么都没偷……)
所以没钱的状况也完全没得到改善。
(可恶,该怎么办啊……?)
什么办法也没有,已经没有当小偷的勇气了,这样下去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横尸街头。
(该死……)
只能回家了,向那个动不动就打人的父亲和动不动就哭泣的母亲低头道歉,虽然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向父母低头,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呃呃,妈的……!混账东西……!”
他一边咒骂,一边踢飞脚边的空罐。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
自己现在处于彻底霉运缠身的状况这一点;
名为“偶然”的命运之骰,总会 “转出让他不走运的结果”这一点。
——所以那个空罐刚撞到墙上就反弹起来,砸到了一个路过的少年身上。
“啊痛!你他妈在干什么?”
那家伙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向三平,但是三平自己此时也焦躁不已,所以……
“闭嘴!”
三平还嘴道,毕竟那个小鬼比他矮小得多,看上去很弱。
然而马上,正走在少年前面的人们也同样转头看向了三平。
“——啊?”
“怎么?你想怎样?”
说话的态度明显是那个小鬼的同伴。
三平的脸变得铁青。
“你这家伙,是想找我们的麻烦吗?”
全员共八人,一起向三平逼近。
“啊、不是、那个——”
三平小步往后退,然后拔腿就逃,但一跑进小巷就遇上了死路,马上就被抓住了。
八名少年眼神凶狠地向三平逼近,那眼神中渗出的暴力与其说是不愿宽恕,不如说是因为年幼而不懂得宽恕而形成的。
“呜、哇……!”
这叫什么事啊,三平的大脑一片空白,刚刚还被警察包围,现在又是这伙人吗?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喂,你这家伙刚才说了‘闭嘴’是吧……!”
被三平踢出的空罐砸到的小鬼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给我再讲一遍啊!对、就用你这张嘴!”
话音未落,那家伙就是一拳,正中三平的鼻子。
三平当即鼻血狂喷,心中不由得尖叫起来:
要被他们杀掉了——完蛋了!
这想法是真心实意的。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开关咔嚓一声,打开了。
——十、九、八……
*
为了寻找高代亨而来到繁华步行街的穗波显子,看着眼前正发生的一切,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先是在路上与七八个一边尖叫着一边狂奔的男孩擦肩而过,然后马上看见周围的人们全都开始对着天空喃喃自语,紧接着他们突然“哇哇哇哇!”地大叫着开始到处乱跑起来。
“快、快救救我!”
“脑子要变得奇怪起来了!”
到处嚷嚷着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话。
“这、这是怎么了啊?”
她扯出怀中的EMBRYO问道。
“……嗯,大概是哪里的某个人‘突破’后,引发了副作用吧。”
EMBRYO郁郁寡欢地说。
“那、也就是说……这是因为你而引起的?”
“并不是我做了什么……大概是有人‘听见’了我和你的对话,那家伙沉睡的才能被唤醒了吧,从时间还没过多久这一点来看,恐怕他本人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用说了解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能力造成的了,当然,他并不是依靠杀掉我接受能量而获得能力的,所以能力本身还未成熟就已经失控暴走了吧。”
“该、该怎么办啊!”
人们的尖叫声在街上回响,听上去就像收音机空放时的沙沙声。
“什么办法也没有,混乱已成定局了,不找到那个能力暴走的混蛋干掉的话就不会停止,话虽如此,在这么混乱的状况下,要找到那家伙也不可能。”
“………!”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能力,对这种现象产生了‘抗体’,所以不会恐慌……但周围这帮家伙们可没有能力啊,人类在异常亢奋的状态下身体能维持多久啊?因过度兴奋而死亡的统计数据什么的,基本没有吧,只能靠推测了。”
“死、死亡……”
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吗?
这叫什么事啊。
这个小小的、蛋形状的“EMBRYO”,真是那么危险的东西吗……?
(该、该怎么办……?)
穗波显子在一片混乱中独自站在马路中央。
*
“……啊?”
又一次,三平一脸茫然地目送着逃跑掉的少年们。
说真的,这城市到底是怎么了……?
“总、总之还是快逃吧……”
三平弯着腰,东倒西歪地走出巷子。
然后面对眼前的景色哑口无言。
四周所有的人都在大声吵嚷,不知为何叫喊着什么,而且这样的行为似乎已经传遍了整条街道。
三平甚至连人们在喊些什么都听不清,但拼命集中起注意力来,听上去怎么都像是……
“世界完蛋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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