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他们对于价值的衡量标准，往往不取决于事物具体的作用，而是看得手的难易程度，越是经历千辛万苦得到的就越视之为珍宝，相反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珍惜。
其中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男人追求女人，无论一个女人多温柔、多体贴、多漂亮，但只要追求的过程中没有遇到困难和阻碍，那么追求她的男人通常就不会太在意。
可要是一个并不算漂亮的女人，懂得如何掌控节奏，充分利用自身优势欲拒还迎，激发男人基因中的征服欲，那么她就能在这场游戏中牢牢占据主动，哪怕男人得手也会倍加爱护，生怕一不小心再失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哀。
作为一个聪明人，安德烈从来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自己的好意廉价，更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呼来喝去。
他要让眼前这名贵妇懂得代价的沉重，所以故意表现得十分不客气，完全不给对方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机会。
格劳瑞亚显然是第一次参与到贵族之间的利益谈判，稍微有点不太适应唇枪舌剑的交锋。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那您想怎么样？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丈夫的领地被怀恩公爵吞并吗？”
“夫人，您要明白，万事万物都是需要支付代价的，就好像农民把自己收成的一半以上交给领主，以便换取领主的保护一样，你如果想要我帮助卡尔伯爵，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喜欢空洞的括号与许诺。现在告诉我，您打算用什么来换取我的出兵呢？”
安德烈语气既不尖锐，也不高傲，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却撕开谈判中所有虚伪的部分，直指问题核心。
虽然对于周围的邻居，他并没太大企图，但却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扩大影响力，通过贸易的方式慢慢渗透。
事实上，就目前为止，他在土地扩张方面已经到达了极限，无论是图尔斯山谷内的农田，还是以要塞为中心即将开辟的牧场，统统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缺口在十几年内都不太可能被填满。
很多时候，领地面积不是越大越好，而是要保证人口密度，否则空有土地没有人等于白搭。
格劳瑞亚陷入了沉默，因为她不知道安德烈想要什么，可安德烈却知道她想要什么。
双方谈判从一开始就没处在平等的位置上，因此被动也就成了必然。
犹豫再三，这位伯爵夫人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焦急的情绪，小心翼翼从贴身的内衣里，掏出一枚权杖形状的印章戒指。
“这是象征我丈夫家族至高权利的标志，任何条约与文件只要盖上它就会立刻生效，根本不必担心日后赖账。如何，这份代价您还满意吗？”
盯着戒指上精美的花纹，安德烈嘴角微微翘起，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非常满意！
既然你明确表达了诚意，那我也就不必多说废话。
要求很简单，卡尔伯爵必须发誓从属于我，当然，这种从属可以使秘密的、不公开的。
我既不用他每年都上缴贡品，也不会窥探一丝一毫的土地，仅仅需要借助他内陆贵族的名义，建立起一个能够影响到周边领主的社交圈子。
只要你能与我签署一份这样的密约，那么我马上就可以下令让军队开拔，彻底击溃怀恩公爵，甚至还可以帮助您的丈夫，侵占他的领地。”
贵族为何能屹立在这个世界上长达数千年？
原因很简单，他们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牢牢将权利抓在了手里，而维系权利的要素，就是那些无聊的宴会、酒会、聚会、打猎等等。
这张巨大的关系网彻底将平民阶级网住，唯有拥有贵族血统或是身份的人，才有资格拿到权利游戏的入场券。
至于平民……
哪怕是闹的动静再大，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用不了多久便会在贵族们的镇压下完全消失。
其实奥莱尔大陆与地球一样，都曾经爆发过许多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有些更是推翻了当时的政权。
可最后又能怎么样呢？
不是被残存的贵族反戈一击，便是遭到周边封建国家的集体群殴，直到杀光所有的叛乱者为止。
可以说贵族们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每一个平民，触犯他们利益的下场有多么凄惨，所以现在很多活不下去的农夫宁愿逃进山里当土匪，也不敢再玩什么推翻贵族统治的把戏。
随着与贵族们打交道的时间越长，安德烈就越能深刻理解封建制度下的潜规则，尤其是那些看似无用的联姻、结盟，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战争的表现形式。
现在他打算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掌控力，再加上内陆贵族与沿海贵族之间的鸿沟，扶植一枚棋子就十分有必要。
格劳瑞亚完全没料到条件会如此宽松，难以置信的问：“真的？只有这一条？”
安德烈故作洒脱的摊手道：“是的，夫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好吧，那还等什么，赶紧拿出笔和纸，让我们签署条款。”
格劳瑞亚看起来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尽快将援军带回去，生怕时间一长会产生无法预料而变化。
反正在她眼里，像这种私下里的从属关系根本没什么，只要能保住领地与爵位，就算是完全沦为附庸都无所谓。
作为一名法师，安德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羽毛笔、羊皮纸和墨水，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在纸上写下了相应的条款。
确认没有问题后，格劳瑞亚滴了几滴蜡在上面，随后盖上丈夫的印章。
刚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急切的问：“现在您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进军？”
“随时都可以，不过我个人建议您吃完早饭再走，毕竟在行军的路上，恐怕很难吃到新鲜的煎蛋和兔肉了。”
说罢，安德烈笑着把羊皮纸卷起来，放进随身的腰包。
有了这份盖有家族印章的密约，他就能把卡尔伯爵攥在手心里，一旦对方敢有小动作，他只需要公开上边的内容，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周围反感林顿城的内陆贵族们，就能把卡尔伯爵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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