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雄将血淋淋的军刀递到我面前，什么话都没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接过刀，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放在墓碑前。
“你怂了？”乔英雄声音冰冷，寒过我膝下的水泥地面。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我的一言一行都出自本心，恨梁鑫的人是我，现在不屑于动手的人也是我。我不需要向别人交代，对别人解释。永远不会有人真正地理解我，哪怕他曾经和我经历过相同的伤痛。
乔英雄怒不可遏地揪住我的衣领子，将我从地面上拎起，质问我：“乔乔那么在乎你，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我想明白了。”我平静地说道，“你也会有想明白的那天。”
这句话听起来像禅语，聪明的乔英雄一点就通，他突然松开的双手足以证明这一点。
乔燃心善，一生从不与人结仇结怨，待人如亲友，无不笑脸相迎。这样的女人，是不会同意我们替她报仇的。老乔最了解乔燃，深知她的心意，才一直没对梁鑫动手。以他的身份，以他的本事，想查出凶手的身份并不难。更何况，他还是知情者之一。
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愿也不想去理会这些，一心只想发泄心中的愤怒，叫梁鑫血债血偿。直到此刻，我忽然间明白了，报仇并不能让我快乐。乔燃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开心快乐地生活。所以，我必须放下仇恨。
梁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乔英雄的残酷折磨，足够让他下半生都生活在梦魇之中。他前半生的罪孽，留着后半生慢慢偿还吧！
天微微亮。
我缓缓走向刘豪的车子，上车前又看了一眼乔燃的墓碑。晨曦中，她笑得那么灿烂。我回以微笑，收回视线的一刻，眼泪轻轻滑落。
乔英雄和老乔目送我离开，没有挽留，没有告别。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地并行着。
回到医馆，彻夜未眠的裴清清递上一碗热粥。
“你伤还没痊愈，熬不起夜。”我接过粥碗，嗔怪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吃吧！粥凉了就不好吃了。”裴清清垂下眼睑，转身向卧室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吃吧。”裴清清的背影写满了担忧，她在担心我，我能感受得到。
我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和纸灰味，这味道让她不安。她不愿让我看出她的不安，蹩脚地隐藏着。
喝完这一碗热粥，洗去这一身尘埃，重新回到房间，在裴清清身边躺下。她转过身，将我紧紧搂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我凉透的身心。
“睡吧！我没事。”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最终还是没忍心将她推开。
老乔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就是因为早晚都要散，所以啊，在一起的时候就要铆足了劲的开心，等散了的时候，谁也别惦记谁，各自往各自的下一站奔……
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儿，也许根本就没有下一站。
昏昏沉沉地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却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梦。
梦中，乔燃穿着大红嫁衣，笑嘻嘻地看着我，什么话都不说。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你过得好吗？你过得开心吗？”
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我，直到消失不见。
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泪水湿透枕巾。
我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忍不住一声叹息。
替乔燃报仇之后，我的生活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好日子没过三天，青帮白二爷的请柬就送上门来。
白二爷的孙子周岁宴，他邀请我过去参加喜宴。
我和白二爷向来没交集，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交集的话，那就是我打了他儿子白果。
堂堂青帮副帮主的儿子被打了，总要讨个说法才合情理。这请柬来得突然，背后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我敢对白果动手，就不怕他老子来找我麻烦。再说了，他就是不来找我麻烦，我迟早都要去挑战他们青帮！
只有凝聚西城这盘散沙，汇成一股力量为我所用。我才有资格早日回东城去，和王振东他们一决高下。
刘豪等人坚持要陪着我一起去，可请柬上注明，只能带一名女伴前往，总不能让我这些兄弟打扮成女人陪着我去赴宴。
黑子建议我叫上娜美，这丫头自从乔燃出事后，就一直没露过面，听说是被乔帮主责罚了，不久前才刚放出来。
我这个人不喜欢连累人，娜美是青帮的人，我是青帮的仇人，我们俩一起出入，只能连累她。
思来想去，我决定叫上李大宝。她这人喜欢凑热闹，拳脚功夫也还算可以，搭配她的警察身份，绝对是最佳人选。
李大宝答应得很爽快，还特意嘱咐我穿得帅气点，别拉低了她的水准。我也没想那么多，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坐上黑子的车去接她。
等了半个多小时，李大宝同志才出门，见到她的一刻，我突然有点后悔叫她一起去参加喜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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