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自黄泉归来的可能性 序章 Another Starting Point
□■二〇四四年三月 贝涅特那许
少女的尸体躺在我的面前。
不同之处，仅在于她的表情隐然变得安详。
少女复活了。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曾死过，重复做了死亡前的动作，将手伸向我。
面对这样的她，我……这次送出了点心。
她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
普西芬妮说「她是在弥补生前的憾念吧」。
她边哭边大口吃着点心……在三分钟后恢复为尸体。
「…………」
我不晓得自己做的事是否正确。我只是为了拭去她遗留的憾念，为了拭去我留在她身上的憾念与恐惧，就让她复活……并再度让她死去。
她死前说的话，是「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诞生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
仿佛表示她是为了吃刚才的点心才诞生于世的一句话。
过去发生的事，都没有比吃点心更令她高兴的证言。
她留下这句话后，再度死去。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生呢……！」
泪水沾湿了少女欢喜的表情。
但是……我这么做真的救赎了她吗？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而且我肯定……不会再度登入〈Infinite Dendrogram〉了吧。
「…………啊。」
在我准备登出时，普西芬妮欲言又止。
我回过头看她，她将本欲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再说出第二个字。
我不晓得她的心中想法为何。
我对普西芬妮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我的〈创胎〉，以及她让少女复活了三分钟。
不过，托了她的福……我或许弥补了一个憾念。
关于此事……我应该要感谢她才是。
就在我边想着边登出时……
「……？」
无意间……想起了以前听闻过的情报。
〈创胎〉，是会进化的。
现在的普西芬妮……刚诞生的她只能使死者复活三分钟。
但是，如果……
「妾身的主宰？」
「……普西芬妮，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看向普西芬妮漆黑的瞳孔，问道：
「你如果进化了，苏生的限制就会消失吗？」
「…………！」
〈创胎〉，会进化。
那普西芬妮如果进化……她的能力或许就不会有限制了。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这样啊……」
我听闻此言时，看着我的脸的普西芬妮不知为何表情变得扭曲。
我的脸呈现了何种神情呢？
是在笑？在哭？还是后悔问了这件事？
但无论是何者，结果皆相同。
因为可能性……已经展现出来了。
「在这个世界里，一定……有很多孩童都是那样死去的。」
我的嘴巴自然而然地将〈Infinite Dendrogram〉称呼为世界。
「光是这座城镇，不管在过去还是未来，一定都有许多孩童走向与那孩子同样的末路吧……不幸的孩童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得到救赎……就这样死去。活着时连吃点心的小小幸福都没有品尝过……就只是等死的孩子们……」
那是我从来不曾知道的世界。
我不晓得还存在着如此不幸的世界。
这个世界毫无道理的程度，让我无法接受。
「不过，那孩子……看起来很开心。她在最后一定得到了救赎……我希望是如此。」
「嗯，所以你可以抬头挺胸地回到原来的世界……」
「──在这么多不幸的孩子里，只有她……」
──目前就只有她得到救赎。
──只有这样是不够的。
──我希望能够颠覆。
「……你，想说什么？」
「现在只有三分钟。」
普西芬妮露出害怕的表情，我抓住她的肩膀，道出我……我们的可能性。
「不过只要你进化后变得强大，让那股力量前往顶点……说不定就能拯救所有像那样死去的孩子们，并给予他们没有时间限制的第二人生。」
「你……」
拯救所有迎来不幸之死的孩童。
以现实的角度来想，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她已经做到了一次本来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能拯救所有孩童……这种刺在心里、仿佛想将我的头敲得粉碎的感觉，是否就会消失了呢？
不──应该会消失吧。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人类远远无法触及的奇迹……！实在、过于荒唐……！就算妾身进化为〈超级创胎〉……到达〈超级创胎〉的下个位阶，也无法得知是否能够实现！」
「既然无法得知……那说不定就能实现。」
「将这种事情作为目标，对你而言就只是苦难罢了！你应该舍弃这一边，回到另一边去！」
「这我、做不到……」
因为我已经得知了。
得知世界上存在着自己绝对无法容许的不幸。
我要拯救死去孩童的灵魂，直至我自己能接受为止。
否则……我心里的伤不会愈合。
所以，我要……选择这条路。
「一起变强吧。我要变强，你也要变强。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总有一天能够抵达目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错吧……？」
「…………」
普西芬妮看似在烦恼着什么。
但隔了一会后……她闭上眼睛……
「……知道了。」
向我点头了。
她的反应让我很开心。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放弃了。
「……继续走下去吧，为了在未来实现我们的愿望……」
「……嗯，妾身会祈祷你与妾身的愿望终有一天能够实现。」
就这样，我们彼此发誓。
「为了让迎来不幸之死的孩童们全部复活……为了让他们迈向幸福的人生。」
为了让贝涅特那许（我）与普西芬妮（她），实现这个……别无所求的愿望。
这个瞬间，就是我们的起始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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