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的一生,在二十多岁开始,便是在磨损自己。无论做什么。旅游也好,熬夜也好,劳动也好,都是不断的磨损着自己。就像是一台机器一般,永无止尽的运作是不可能的。人不是永动机,所以会死。

而且会在死之前,不断的将自己身上的某些部件,看得见的,或是看不见的,都会通通的磨损掉,剥落掉。最后回首一看,自己身上仅有的东西,只有空荡荡的躯壳。

在雅籁背叛我们,或者说我们背叛她以后,我的身上的某个有形的事物就不见了。消失掉了。就好像是瓶子里装着的空气一般,只要打开的那一瞬间,空气就不再存在了。就消失掉了。

而我一点都没感觉吃惊。就好像是它的消失是一件极为自然的事情似的。就连我自己失去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唯一一点我能肯定的是,那个事物它的的确确的消失了。而且对我的生活似乎没有一点的影响。就像阑尾似的。有也好没有也罢。

直到我许久之后,在我许久都没有有动起笔写过东西的时候,我才蓦然地发现,我丢失掉的那件事物,是写作的热情。

我漫无目地的同时逛着游戏论坛以及动漫资讯,搜索着一些有的没的,消磨掉这稍显漫长的下午时光。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写作对我来说,不再是一件有趣且愉快的事情了。而是工作。赚钱的工具。

许久磨练的技巧,用来换取金钱。这很公平。

公平到令人乏味的地步。

可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公平。

所以我在写小说的时候,总是会留下结尾不写。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我完全没有思绪去构思主角的最后一幕应该怎么谢场。

在想象这一幕的时候,我的思维就会被一个早就埋伏在那里的空洞所像是龙卷风卷席地面的事物似的,通通的将其卷起,然后狠狠的摔倒地上。变成毫无用处的渣滓。

对我来说,写出结尾早已是一件无法去干的事情了。勉强写,固然写的出来。但写出来的我看一眼后就丢到垃圾桶去了。比渣滓还像渣滓的文体,还不如不写。

于是我便这么做了。在第一次的太监后,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都是接二连三的太监。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书友不减反增,真是令我大感意外。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们爱看,我写便是。反正不可能有结尾就是了。

于是我也就这么写了下去。写越多,稿费报酬也就顺然变得越来越多。最后我的金钱达到了可以让任何人都心跳加快的地步了。然而也就在此时,结衣提出了搬出家住。我答应下来,用自己的钱,买下了这栋屋子。哪怕我其实不愿意自己住,但还是答应了。

新认识的黑猫也过来一起帮我打理着屋子。家具以及其他一些琐事,如果没有黑猫的帮助,想必我会感到焦头烂眉,且都无法解决。

回想至今,我不禁感到有些茫然。时间过得飞快,离那件事情转眼便是三年。

三年了,我依旧执拗地认为那家伙其实并没有死。这种决然的判断,都到了令我自己都为之惊讶的地步了。

可这种愚蠢且鲁撞的决断下在那个家伙的身上的时候,却是如此的雄辩。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都不能为之辩倒。

我一直很不能理解自己的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单枪匹马闯进美国的黑社会,最后,她成功了。

怎么可能呢?

可我就是如此坚定的认为着。

我轻轻的从一个抽屉里抽出一张信封。

这张信封很朴素,淡淡的信封的颜色,毫无装饰可言——里面亦是如此。除去邮票外,仅仅只有一张白色的纸条。这是她在临行前悄悄交给我的。

随后我将它打开,重新的,无数遍的,再一次的阅读着上面所记载的文字。

【我会在几年之后,回到日本,回到你的身边,然后狠狠地往你的脸上甩上一巴掌的】

“狠狠的往我脸上甩上一巴掌。”

我低声念着,“狠狠的往我脸上甩上一巴掌。”

“什么?”

似乎我的声音有些大了,旁边的加奈子有些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来:“你叫我吗?”

“没有。”停顿了一会,等到一股莫名的情绪平复下去后,我才接着说道:“我在自言自语罢了。”

她歪歪脑袋,马尾顺着头的方向倾斜少许,“怪人。”

怪人么?

我笑了笑。等她将注意力撇回文库本中之际,将悄悄藏起来的纸条好好的折好,随即装入到了信封当中。放回了原处。

我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我期待着脸上被甩上一巴掌的的痛楚在那一瞬间传上我的神经中枢。我盼望着再一次的看见她,跟她好好的聊一聊。

那一天不会远的。我觉得。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可言,但我就是有这一种感觉。就像是野生动物会预料到危险的来临似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没有科学可言,但可行度极高。所以我相信这种感觉。

“呐,加奈子。”

“什么?”

她懒洋洋的用手指捻动书页,翻到下一页。连眼神都没有瞧过来。这幅傲慢的神色真是令人火大啊。在平时的话。

“要不要喝咖啡?”

“好哟。”

“还真是不客气呢。”

“什么啊,你不已经是加奈子的朋友了吗?”

“朋友?”

我刚站立起的身子又惊讶的坐了下去,“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么?”

“不然呢?”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在我床上的身子翻转过来,变成了仰天而卧的姿势。用双手举起文库本,将其放置在自己眼睛的上方,眼神慵懒之极的看着。随后又打了个哈欠。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想了想后,又笑了笑,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我这种,将【朋友】与【挚友】结合在一起来理解的,似乎不多呢。

想必,她嘴里的【朋友】,是与【比较熟悉的熟人】是差不多的等级吧。我想太多了。

我耸了耸肩,将思绪撇除脑外。随后再一次站立其身子,稳稳的走向了房间的门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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