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现实世界

叶洺这样说, 当然不是临时起意无的放矢,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最开始穿越的时候,他便对主系统的规则表达过不满,任务完成后必须三日内脱离——这在他看来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你必须要刷满攻略目标的好感度, 让对方彻底爱上你, 却不能为他留在那个世界, 一旦完成任务就必须脱离,那么对被留下的人来说,岂非太过残忍?

虽然他也没有要在那些虚拟世界度过一生的想法……但不妨碍他不喜欢这个规则,哪怕稍微通融一下时间也是好的。

888当时这样告诉他,主系统制定的规则无人能够改变, 而且这才是提高效率的有效方式, 如果没有时间限定,宿主们难免会受到这些世界的迷惑, 即使完成任务也不愿意离开, 宿主们在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越长,浪费的时间越多,能完成的任务就更少, 甚至可能有人会钻漏洞, 在这些世界度过一生, 这样显然和主系统想要的结果是相悖的……因此不论什么类型的任务,一旦完成就必须脱离, 对消极行为还有惩罚措施, 这样才能让那些宿主们清楚的意识到衍生世界和现实不同, 不必也不能执着于任务世界,然后尽可能的去完成更多的任务。

主系统从来都不是慈善家,它想要的,是一群冷酷无情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强者,让他们不惜一切的为它攻陷尽可能多的世界……主系统执掌下的轮回世界,只有残酷的丛林法则。

叶洺理智上可以理解这个道理,但是情感上无法认同,在主系统和888的眼中,任务世界的目标无足轻重,命如草芥……但是那些宿主却是人类,真的能每一个人都做到如此冷酷无情,只把那些和他们相爱相处的活生生的人当成NPC吗?

可惜叶洺到底还是无法改变什么,他就像千千万万普通玩家之一,会对游戏公司的霸王条款不满的抱怨几句,但巨无霸游戏公司不会理会玩家的抱怨,于是他也就只能接受,不会为了抗争规则而拼命,再说他也没有拼命的资本,你可以不玩,但对方依然不会为你改变。

叶洺认为这是知难而退,但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确实是不够爱。

当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和越凌有关系,更没有想过还有和他们再见的机会……他当时作天作地的离开,是真心不希望,他们继续爱自己的。

那时候,叶洺也并不觉得主系统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在他看来,888还稍微有点人情味,但主系统真的就只是一个系统而已,它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会对谁网开一面,同样的……也不会刻意针对谁。

人总没有办法和一个机器置气,石头把你砸疼了,难不成你还抡起拳头打回去吗?

如果仅仅如此,叶洺是不会选择将主系统拿出来背锅的,和一块石头较劲着实说不过去,别人还以为你在推卸责任,说不定还要起反作用。

但是……当叶洺第二次回到那些世界,被要求必须消除黑化值,才能解冻经验值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主系统是有它的目的的。

虽然至今仍然不明白主系统让自己回去的真实用意,但是叶洺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主系统在刻意针对那些攻略目标,自己如果试图改变结果,干扰进程,那么之前的一切就都白做了,又要回到原点。

他必须要让那些人深深爱着他,然后又留下他们孤独痛苦一生,这样才算是成功完成任务,要么照做,要么空手而归。

这纯粹是直觉,叶洺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的感觉一向很准,既然如此——让主系统背锅就显得合情合理多了,主系统确实对攻略目标们心存敌意,自己都是被逼-迫的嘛!

至于真正的原因,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嘛!

而且拿这一点出来说,并不算是撒谎,他说的可都是事实呢,叶洺得意洋洋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主系统。

彼主系统非此主系统,彼主神非此主神。

主神和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遥远了,叶洺不认为越凌会是主神,就好像你不会打游戏遇到美-国-总-统,不会相亲遇到宇宙首富一样……谈恋爱会碰到主神,比这些还要不可思议一万倍,而且主神有什么理由这样虐自己?有毛病吗?体验人生也不是这样来的吧……所以想不到才是正常的。

相比于主神这种太离奇的答案,叶洺对越凌身份的猜测更倾向于——他是某种衍生世界的变异生命,因为某些原因出了差错,导致他们意外来到了主世界,就像是病毒或者bug一样,这样也可以解释主系统为何对他们抱有敌意,又要求他第二次回去消除黑化值。

这种猜测看起来简直合情合理。

叶洺心中有底,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过,声音低了下来,苦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吗?我身为外来世界的人,按照规定是不允许向你们透露任何信息的,就算……我愿意告诉你,你又相信了,我们也注定不能在一起。”

“是命运让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必须脱离,与其让你以为我死了而痛苦,我宁愿让你恨我,忘了我。”叶洺眼眶红红的,倔强的抿着唇,眼中满是无奈和悲哀,就好像一个被无情命运在地上摩擦的可怜虫一般。

命运,不就是该死的主系统吗!

主神表情僵硬,就像是停机了一般,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那个利用规则漏洞摆脱了宿命、成功超脱的超级bug谢何攻击了他,并且和陆廷一起李代桃僵,用‘伪主神’掌控了轮回世界,但是——他并没有改变他的规则。

至少在叶洺这件事上,谢何使用的都是原本他掌管轮回世界时的规则,若没有第二次的黑化值消除任务,可以说没有一点针对他的意思,公事公办,唯一的区别是,这次自己成为了被攻略的目标……

如果自己还在,也会是同样的规则。

相反,谢何操纵的伪主神,在对待叶洺的时候还要更宽容,他不但将高级系统888匹配给了叶洺,让他一个新人拥有了几乎站在轮回世界顶端的资本,还在第二次攻略时宽限了脱离时日,更没有对叶洺的胡作非为执行任何强制惩罚措施,让他自由来去,这些无比优越的特权条件——也只有谢何掌握的伪主神才会给出。

而自己,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宿主另眼相看的,任何人想要从他这里获得东西,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以说,谢何一开始针对的就是他,而对叶洺没有任何敌意,正因为888的保护和谢何的通融,才让叶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初心不改游戏人生,他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宿主们面对的何等残酷的轮回世界。

虽然自己体会了九世生离死别的痛苦……但是,主神竟然有点庆幸那时候掌管轮回世界的是谢何。

至少他从未伤害过叶洺。

如果是自己,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只会比谢何更无情。

所以叶洺说的也没错,这都是‘主神’的错,不但因为规则是自己制定的,更因为叶洺是在现实世界遇到了自己,和自己相恋才会被谢何选中,哪怕谢何给了叶洺足够优越的条件,但如果不是自己,他原本根本不会经历这一切,直到死,都不会知道还有轮回世界的存在,他会过完他安稳平凡的一生,自然也没有必要去骗自己。

说是自己的错,也有一定道理。

虽然两个人的出发点不同,想法南辕北辙……但是在结论上,竟然产生了诡异的默契。

【陆修文:看来你想清楚了,你是因,他是果,有因才有果。】

【科森:他是因为你才被选中,也是为了救你才去那些世界的,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确实是你的错。】

【李泽琛:你的规则,谢何没改。】

【江辞:谢何就是想要让你尝试,曾经他们经历的痛苦,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越凌:……我本来是想帮你说几句话,想想还是算了。】

你们说的也许没错,谢何针对的是我,但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谢何。

你们不要忘了,叶洺只是把你们当做任务目标来对待,他根本不爱你们,他口中的爱都是虚情假意。现在一切也结束了,何必念念不忘,就这样分开不好吗?

【明崇:现在误会解开了,就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吗?】

【宗浚:天道无情,你是天道的代言者,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天道。】

【杨乾:其实你是在害怕,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一个人类,你害怕感情的存在,不肯认清现实。】

不,我不害怕,应该害怕的是你们,你们终归会消失的。得不到你们想要的爱,认清了现实,你们就会消失,而我将永恒存在。

主神微微掀起唇角,表情已经恢复从容,他用疑似温柔的深邃目光看着叶洺,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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