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切断黑暗的方法吗?”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被这样询问过。
“切断黑暗的方法?”
还很幼小的菲利丝歪着头,仰望眼前的兄长。
那里是她家的庭院,那是一个没有月亮又昏暗的夜晚。
当时她还只有十岁。
然后那时的兄长是…
“……”
路西路是几岁呢?
她不禁思考起来。
看起来总是很成熟,真的,不论何时都非常完美,强到她连万分之一都及不上的程度。
所以菲利丝总是仰望他,总是仰望兄长,就好象仰望远方无法触及的东西一样。
这样一来路西路就会带着怜惜的眼神俯视这边,微笑着提出困难的问题。
“对。切断黑暗的方法。菲利丝你知道吗?”
菲利丝又歪歪脑袋。
“黑暗这种东西能切断吗?”
“切得断。不,应该说没有艾利丝家的剑切不断的东西…吧…”
“…吧?”
菲利丝这样问,路西路就笑了。
“应该切得断。但其实我也没有做到过。虽然有在练习。”
“哥哥在练习切断黑暗吗?”
“啊…说起来菲利丝是在练习切断铁…”
“铁已经切断了。”
“哦,是吗。菲利丝很优秀啊。”
但菲利丝摇摇头。
“我觉得父亲和母亲没有这样想,他们只觉得我是个与哥哥不同有缺陷的垃圾而已。”
菲利丝毫无表情地淡然说道。
路西路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把头发摸得乱糟糟。
“不论父亲和母亲说什么,你都是优秀的哦,菲利丝。更加自信一点,因为你拥有我所没有的强烈的光芒。”
“光芒?”
“对。”
“我拥有哥哥没有的吗?”
“对啊。所以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够习得与我不同的切断黑暗的方法。”
“…切断黑暗?”
“对。”
“我能够切断黑暗?”
“啊啊。”
“…但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为了什么去切断黑暗?
菲利丝觉得很疑惑便开口问到。
但这个疑问并没有得到路西路的回答。路西路只是温柔地笑着。
“就算我不说明,你也做得到。”
他只是这样说道。
但是现在菲利丝觉得很后悔。
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问出切断黑暗的方法。
把深深的黑暗切断的方法,为什么没有事先知道,她觉得很自责。
因为她现在正身处黑暗的绝望之中。
然后被眼前让人不敢相信的光景强烈地震撼住。
时值天还很暗的早上。
从罗兰德帝国的帝都,雷尔德往北边离开一点的街道的(肋)。
菲利丝全身是血,被黑色的野兽和蛇缠噬四肢,动弹不得。
然后现在在她的眼前是比夜更深的黑暗和绝望在不断扩大。
全身漆黑的男人正想把妹妹杀掉。
那男人———弗洛瓦德笑着,恶魔般的红色嘴唇大大地拉开笑着。
接着他想把伊利丝,浑身是血的菲利丝的妹妹扔进脚边生出的十几匹黑兽的中间。
菲利丝大叫着住手。
但是这个声音谁都听不见。
菲利丝大叫着求求你住手。
但是这个声音传达不到任何地方。
只有眼前的绝望不断膨胀。
菲利丝对此感到恐惧。
她的手脚已经都被扭断,动弹不得。
但是莱纳却没有来救她。
甚至西昂还是这个弗洛瓦德的主人。
真是令人吃惊的绝望。
就像所有的一切都被染黑了一样。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拼死呼救着。为了切断黑暗。为了呼唤光明。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莱纳!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但是那个声音果然还是没有传达给任何人。
“救救我!莱纳!”
那个声音无法切断黑暗。
世界渐渐变得阴暗。
弗洛瓦德脸上浮现浅笑。
“给我停下!”
菲利丝大叫着。
但是没有停。
“拜托…拜托你停下…”
但是不会停。
弗洛瓦德只是轻蔑地笑着。
然后,放手了。
伊利丝掉了下去。
妹妹往黑兽们的正中央掉了下去。
“怎么会…”
菲利丝想要去救妹妹,但身体动不起来。响起手臂和腿的肌腱断裂的声音,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骗、骗人的!”
这样叫着。
“这是骗人的!”
这样叫着。
但并不是骗人的。
眼前的黑暗渐渐地浓郁起来。
黑兽们咬上伊利丝细细的手臂、双腿和腹部。
“伊利丝…!”
菲利丝大叫着。
用快哭了的声音大叫着。
伊利丝拼死挣扎着,即使被野兽咬得全身都喷出血来也还是拼死挣扎。
“伊、伊利丝!?伊利丝!?”
菲利丝拼死驱动着肌腱断裂的手脚。
“伊利丝,现、现在就来救你,等着我。马上、马上就…”
可以把手臂扭断。
这样的话就可以、就可以稍微接近一点妹妹的身旁…
但是,这时最糟的事情发生了。
弗洛瓦德轻轻挥一挥手指,一匹野兽朝伊利丝的脖子伸出牙。
“住手!”
刺入牙齿。
“给我住手!”
连头一起。
“……”
然后菲利丝爆发出悲鸣。
爆发出宛如要把喉咙喊哑的悲鸣。
实在是…
世界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分到黑暗太过浓郁,以致于看不清任何东西。
“知道切断黑暗的方法吗?”
已经,不知道了。
已经无法把这黑暗,这么大的黑暗切断。
妹妹死在眼前。
她什么都做不到。
不,马上连自己都要死了。出血过多,意识开始朦胧起来,变得浑浑噩噩。
视野越来越黑。
意识开始中断。
觉得已经不行了。
觉得什么都不行了。
但是,那个…
“……”
那个浅薄的意识中。
被埋进的漆黑的黑暗中,突然,她找到了更深的黑暗。
“……”
从弗洛瓦德的,脸上。
啃噬着伊利丝的野兽们的上面,那个黑暗现身了。
不,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浑身缠绕着黑暗的男人,现身了。
然后那个男人开口说:
“拥有钝色翅膀的刃金。”
这样轻轻嘟囔,轻轻地挥起手。
刹那。
团团围住伊利丝的野兽们都干脆地消失了。
而且弗洛瓦德脚边膨胀的广阔的影子也好象被什么吞噬了似的消失了。
黑暗,被更深的黑暗切断了。
之后男人悠然地俯视地面,轻轻抱起了身体被咬得乱七八糟、浑身是血的伊利丝。
接着又看向菲利丝。
笔直地看过来。
菲利丝知道那个眼神。
那个姿态。
那个黑暗。
与她同样闪烁着光辉的金发,还是与她同样,端正到异常的容姿。
那是兄长,路西路。
路西路俯视着这边。
而菲利丝用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脸仰视他。
与,十岁那时一样。
用看着远得无法触及的东西的眼神,她仰视着兄长,用模糊的声音说:
“哥、哥哥…”
兄长听了之后用温柔的脸微笑着,就好象在此之前一切问题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看着菲利丝,用稳重的声音说:
“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菲利丝。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他再碰你们一根寒毛。”
“但、但是,伊利丝已经…”
但是路西路在这时…
“伊利丝没事哦。”
把抱在胸前妹妹的样子给菲利丝看。
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应该被咬得乱七八糟、浑身是血的伊利丝的身体毫发无伤。
甚至没流一滴血。
妹妹只是摆着安详的表情在路西路的胸前睡着。
“怎、怎么会,明明伊利丝……”
像是要让菲利丝安心一样,路西路说道:
“不是说了吗?我来了。你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菲利丝。”
这时,路西路又举起一只手。
然后咬着菲利丝四肢的黑影怪物也干脆地消失了。
“啊…”
突然失去了支撑的菲利丝差点直接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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