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4

Chapter six

Secret的气氛一如以往,喧闹得不得了,陈灏宇一如以往每一场一样,贴近在我耳边大声说:“怎么哭了?”

“谁哭了。”我伸出手,端起他面前掺了绿茶的芝华士酒,一口喝下一半。

“眼皮肿得都快看不到眼珠了,还没哭?”他超级认真地审视着我。

“现在流行,你不懂。”我推开他,扬起手叫服务生过来。

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很有点小清秀,侧面看,有点像一个人。

把我扔下的那个人。

我晃晃头,甩走让我无可奈何的那个人,对服务生说:“再给我一瓶芝华士十二年。”

“喂!”陈灏宇一把拉住我,“你怎么了?今天有点过头了啊。”

是吗?我眯起眼,看着他,凑近他耳边说:“我还能更open,知道吗?”

“罗璃……”

他的话,被我靠过去的唇直接吞掉。

酒有香气。萦绕在我和陈灏宇之间,发酵,然后扩散。

周围响起和陈灏宇一起来的,类似于他的兄弟或者小弟之类的人的起哄声,口哨声。

如果骆轶航知道我和他之外的男生kiss,会怎么样?

我和他,两败俱伤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受伤了。

并不算太短暂的kiss之后,我推开陈灏宇,对我们没有确定下单而只好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的服务生说:“一瓶芝华士十二年,快去。”

服务生看了看陈灏宇,他点了头。

我拿起陈灏宇剩下的半杯酒,一仰头,全部喝了下去。陈灏宇扶住我的肩膀,以他少有的认真态度看着我:“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我垂下视线,不看他。

酒并不好喝,但能带来麻醉感,据说是这样。

我急切的需要找一层糖衣,或者找到麻药,把那些苦裹起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现在的心情,不管是姑姑,还是骆轶航,我都不想面对。

拿出手机,扔在陈灏宇手里,我把不加任何饮料的酒一口一口喝下去。

醉意很快袭来。世界变得恍恍惚惚,一点也不真切。

我知道喝醉了回家的后果很严重,也知道宿醉之后的头痛会有多么难受,可是我什么都不想管。

我只想忘记一切。

略微清醒的时候,眼前的人不是陈灏宇,倒是周雨川。我也并不在Secret里,而是坐在了陌生街道旁延伸的长长的阶梯上。

周雨川的眼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在路灯下显得异常浓重。我看看他,再看看周围,很茫然:“我怎么在这裏?”

“醒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平日的体育课,我跑完老师必然会规定的两圈步,到在看台偷懒时,他递过来一瓶水后会对我说的“跑完了?”

点点头,我凑过去一点,研究他眼角那块痕迹:“你怎么了?”

“没事。”他微微侧过脸,不让我过于仔细地凝视他的眼角。

“你怎么和我在一起?”

“你不接电话,你姑姑找夏千蝉问你在哪,她急坏了,问我知道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所以我一直打你电话,后来是一个……男生接的。他说你在酒吧,我就来接你。”他边说着,边把手里拿着的一件外衣递给我。

我搞不清楚他的意图:“干吗?”

“换上吧,你现在的衣服上烟味和酒气太重了,回不了家吧?”周雨川指一指我的衣服,又把手里的外衣递给我,“我找夏千蝉借的,换上,然后我送你回家。”

果然是高智商的存在,考虑得很周详,行动力也很惊人。我接过他手里千蝉的衣服。

真的清醒过来了,还是要面对一切的后果。姑姑的追问,以及骆轶航的行为,都没有办法逃开。这就是人生。

一旦想到骆轶航,我的眼泪又无法控制地掉下来。

“你没事吧?”周雨川拍拍我的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我摇头,再摇头,从抽泣变成了大哭。

谁也帮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谁也不能让一切重头开始,谁也不能让我现在不难过。

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在周雨川面前流露出脆弱,其实不那么应该,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是这样的难过。

周雨川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他只是环抱住我,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一直轻轻地,像哄小宝宝入睡一样,拍着我的背。

一个小时,或者更久,我终于停止了哭泣。才知道,我全身冰冷,在不停的颤抖,声音也哑掉了。

周雨川抬起我的脸,用纸巾轻柔地替我擦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我看着他,哑着嗓子:“我很狼狈吧。”

“没有。”他摇摇头。

“不要安慰我了。”我吸了吸鼻子,“安慰我也没有用。”

“不是安慰。我只是觉得,很心疼。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有怎么。”我用力摇头,不去面对周雨川的问题。

“你呀,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爱逞强,至少在我面前不用。我想要你知道,什么时候,我都在这裏。作为你的好朋友,或者,就算作为候补也没关系,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交给我。”

他的表情真挚而柔和,他的眼睛,有着犹如星星的光芒。

碎裂开来,切割着我的瞳孔。

我闭上了眼睛。

骆轶航对我说“我当然喜欢你啊,你是我女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诚恳,真挚,毫无虚假感。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我已经不会分辨了。我也不想再分辨。

风很平常的吹过皮肤。我们面前,偶尔有人慢慢走过。路灯落下来,影子被拉长,像是任何一个晚上一样。

但是。

世界已经毁灭了。

只有我知道。

我知道。

再次靠在周雨川的肩膀上,我听见自己沙哑到惨淡的声音说:“周雨川,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