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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Knight of Fate ACT-4

仿佛天上群星全部降落在地般的,东京夜景。

不夜的都市。依靠人造的光驱逐黑暗的[千万人口]巨大都市。超常的少女仿佛毫无感慨地,伴随着二骑下仆[Servant],俯瞰自己的所有物之一。模仿异国的大教堂建造而成的超高层大楼。少女立于双塔中南侧的那边。

沙条爱歌。降生伊始即为全能,如今却作为少女行动的她。

持有着将会吞噬东京、咀嚼世界的恋心。

一九九一年,二月某日。深夜。

东京都新宿区,都厅第一本厅舍天台。

「——报告,爱歌大人」

距离地面二百四十米。在寒冷的夜风中,有位人物长身鹤立,向少女主人提出报告。Caster·帕拉塞尔苏斯。虽然对他说过不必特地跟到这种地方来了,忠实的魔术师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站在主人身边。该说他守规矩,还是死脑筋呢。原本,他就具有这样的倾向。而在几天前的那场面会之后,这份认真似乎更加沉重了。

(这也没办法)

Assassin在心中低语。静静地守在少女身畔。

(你也知道了吧……大圣杯的真相)

倒不如说,他还能维持与从前一样的言行,已经令人佩服了。向圣杯许下的愿望越真挚,对曾经人生的悔恨越深重,见到大圣杯时,Servant所受到的震撼就会越巨大吧。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主人、没有肌肤相接触的体验——或是,没有遇到那位少年——那一定会,简单地坏掉的吧。Assassin思考着。英雄应有的强韧意志、高洁心魂,自己都并不具备。仅仅作为教团的武器、兵器存续下来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太缺乏感受力了。

可是,Caster没有坏掉。

稳重的眼神、沉静的气质,一无变化。基于忠诚展开的行动也是一样。

清净的魔术师。对他的印象,仍然保持着原样。

他所暴露的,只有没能完全掩盖住的紧绷的状态。不过,少女也并没有要指出的意思。并不是她没有注意到。在主人、被Caster说过掌握着不仅仅是东京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少女面前,没有不可能。

她不说,那么,不说就是对的吧。

「昨日起,Saber在都内各地到处移动。恐怕是在寻找地下大圣杯」

Caster的话语,在强风中依然清晰。是用了风属性的元素魔术协助传音吗。挺有一套的。

「呵呵。Saber很性急呢」

「如您所言」

「派对里最重要的客人。本来希望他好好等着的」

少女像唱歌般说。

没有使用任何魔术,她的声音却不受风的干扰,响彻周围。主人就像是花。风再大也无法摧折的不变之花。白刃、诅咒、魔术,甚至是圣杯中的沉眠之兽,都无法伤害到她。

月光。镶嵌在大地上的无数灯光。它们只为少女献上祝福。

哪怕到了最后的瞬间。

「我能做成许多事」

主人。主。

触碰剧毒也没有死的少女。

在地下的黑暗中,反射性地守住了巽。被回以原谅的光辉。

Assassin再一次许下了绝对的忠诚。绝不会再度犯下那样的失态。

「可是,时间之流中,完全固定下来的事象……无法超越。即使我能给『不列颠得以幸存』以可能性,如果这违背了已经固定之物,也还是会消失。无论如何,荣光的不列颠都会灭亡。萨克森人会筑起新的国家,发展为现代的英国」

「事象的剪定……吗」

「对。这样,世界就发展成了现在」

主人的声音里,融进了忧郁的色彩。

这是非常罕见的。

是异常。就好像正午的太阳突然消失。

「那么,为了帮助他,我必须要阻止一切、破坏一切——」

不听到最后,Assassin也已经理解了。Caster也一样吧。

过去。历史。人类史。需要圣杯,来破坏构成这世界的一切。

默示录之兽[Beast]。

会成为助主人的力量更进一步的增益器。

主人的魔术回路,与全能之名相称,能够化超越神秘的奇迹为可能,具有着可以说是异常的超常性能。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特异了,回路量很少。虽然能够制造等同于不可能的奇迹,但奇迹的规模与次数受到了某种限制。

运用睡在圣杯摇篮中的兽之魔力,限制会得到解除。

还差一点点。

是的,只要再迈出一步。

Assassin与Caster数日来在市内收集到的无垢之魂,大量少女的生命,今夜就会达到与一骑英灵相当的量吧。身为下仆的二骑再献上生命,大圣杯就会启动。

恐怕,就在今夜。

由极东的都市,引导世界走向毁灭。主人的愿望将会实现。

「Assassin」

被叫到了。

沉浸在思绪之中,导致反应慢了一拍。

耽搁了半次呼吸的时间,Assassin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将辉煌的东京夜景尽收眼底,俄然转过身来的主人。完全是朵楚楚动人的花,沙条爱歌向这边伸出了手。啊。会碰到。会被触碰到。明明还有别人[Caster]在看着。

皮肤。下巴。

相当于死亡凝块的褐色肌肤,被白皙的指尖,温柔地抚摸着。

一如对待易碎之物。

一如爱抚泡沫。

那一天的自己,是为了什么。

曾经颤抖。自全身传来战栗,火热沸腾般的记忆。

(啊。爱歌大人)

从相遇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跟随在侧。

相信着,是为了与这位少女相遇,才获得圣杯赋予的第二次生命。

然而——

(被触碰的喜悦。我一直渴求的东西)

非常相似。也可以断言说,完全一样。

(不仅仅是您。他[巽]也,让我感受到了)

面貌被髑髅的假面所遮盖,实在是太好了。

恍惚与欢喜、陶醉与昂扬感所赋予的微笑。

自责与羞耻、孤独与哀切带来的泫然欲泣。

共存的两种表情,一定,融汇成了非常丑恶的模样吧。

「哈桑。琪尔……是吧?」

将视线投向高处。

看到少女的脸,Assassin顿时僵住了。

表情。体现出来的感情。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

「前天的你,很美哦。不管那个男孩是死了还是活着,都一样呢。既然你会为他那么拼命」

那是如同阳光般,明朗的嘴角。

「所以,你也,明白这样的心情吧。……喜欢上一个人,开始恋爱,沉醉其中,这是世界的所有东西里面,」

还有如同夜影般,哀切的眼神。

「最好的那一件了」

无法回答。

少女给了自己视线和话语,自己却拿不出任何一样可以返还。

只是钉在那里。

颤抖着。寂寥地察知着,带有热度的身体正在急速冷下来。

「两位都辛苦了。别再收集活祭品了。我可以自己去捡」

不需要同行。

除了望着少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什么事也做不到。

——还没能知晓。

——这一夜,这一瞬间,将会成为第二次生命中,最后的别离。

有关Master的暴走。

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驱使英灵[Servant]展开壮绝对战的Master,多抱有真挚的愿望。

情愿为之参加伴随着生命危险的仪式。这种愿望对他/她来说,也就是人生目标吧。

通常,魔术师的大愿是到达根源,但也有例外。

值得注意的就是这种例外。

其原因是,心怀大愿的魔术师,更不容易失去身为魔术师的自我。

圣杯战争是罕有的仪式魔术,但并不是通往根源的唯一道路。

甚至可以说,在家系中代代传承的研究,才是正统的根源之路。

所以,心怀大愿的参加者,更容易在战场中保有冷静的视角。

直到最后,都还有放弃圣杯这一选项。

但是,拥有个人愿望的参与者……

其时,会轻易地发生暴走吧。

(摘自一本旧笔记)

于是,少女在东京的夜空中飞舞。

降落在超高层大楼林立的西新宿街区,轻快地掠过深夜里空无一人的道路,穿行在像是森林的中央公园中,飞跃过已经没有几辆车还在穿行的列车轨道。

仿佛绘本中的妖精奔驰在湖上。

微笑着,同时也,悲伤地润湿了双眼——

东京都杉并区。

找到了住了很久,却并不能说是住惯了的,闲静的住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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